雨水顺着林涛的脖颈灌进衣领,像无数条冰冷的蜈蚣在脊背上爬行。他攥着那张泛黄合影的手指已经僵硬,照片边缘在指腹压出深红色的凹痕——二十年前的陆文渊身旁,那个叫杨振的助手正对着镜头微笑,左腕上的"7"字疤痕在闪光灯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
"比对结果出来了。"秦越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伴随着急促的键盘敲击声,"户籍系统显示杨振确实死于1999年疗养院火灾,但..."一阵纸张翻动的窸窣声,"但他的牙科记录与陆铭有83%吻合度,这他妈根本不科学!"
林涛将照片翻到背面,"1998年圣诞留念"的字迹已经褪色。他的目光落在照片角落的镜子上——镜中杨振的倒影比本体稍矮,领带花纹也是反的,唯独那道疤痕依然在左腕相同位置。
"除非..."林涛突然将照片贴近挡风玻璃,让路灯的光穿透纸背。霉斑在逆光中显露出隐藏的轮廓:镜中人右手无名指戴着婚戒,而现实中的杨振双手空空。
吉普车在盘山公路急转弯时,后座传来金属碰撞声。那个从疗养院铁柜里抢出来的标本瓶滚到脚边,福尔马林液体中漂浮的视网膜组织像水母般舒展开来,玻璃瓶标签上印着【7号-视觉神经适配度97%】。
"林队?你那边什么声音?"秦越的询问被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切断。林涛刚要回答,方向盘突然剧烈震颤,刹车踏板在他脚下像块融化的黄油般失去阻力。轮胎摩擦悬崖边缘的碎石发出爆裂声,车头大灯照亮了前方断裂的护栏——那里本该是去年塌方维修的路段。
肾上腺素在口腔里炸开铁锈味。林涛猛拉手刹的瞬间,挡风玻璃上"啪"地贴上一张照片,雨水立刻将图像晕染成模糊的色块。但足够看清那是圣心疗养院的正门全景,背面的血字"7"正顺着雨刮器的轨迹被涂抹成蛇形的红线。
吉普车在距离悬崖三米处打横停下。林涛扯下挡风玻璃上的照片时,发现自己的拇指正好按在合影里杨振的脸上。指纹与照片上某个半透明的油脂指印完美重叠。
"不是意外。"他对着突然恢复信号的手机说道,同时注意到后视镜里有两道迅速远离的车灯,"刹车油管切口平整,是专业钳工的手法。对方算准了这个转弯处没有监控。"
电话那头传来秦越倒吸冷气的声音:"技术科刚发来张薇案发现场的鞋印建模图,与我们在疗养院提取的足迹..."一阵鼠标点击声,"连磨损纹路都完全一致。但陆铭当时有不在场证明。"
林涛用袖口擦去照片上的雨水。泛黄影像里,杨振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钢笔,笔夹上的鹰形徽章与陆铭大学时代获奖纪念品一模一样。这个细节让他太阳穴的旧伤突然刺痛起来。
"查两件事。"引擎盖冒出的白雾中,林涛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第一,陆铭在张薇死亡时间段的不在场证明是谁提供的;第二..."他望向悬崖下方漆黑的树海,"1999年7月7日,圣心疗养院除了医护和患者,还有哪些人进出过。"
秦越的键盘声停顿了几秒:"等等,周小雅刚发来消息说发现了重要线索,但..."通讯突然被某种尖锐的电子噪音干扰,"她说监控画面里有...滋滋...镜子...该死!信号怎么了?"
电话断线的忙音中,林涛注意到副驾驶座下的阴影不太自然。俯身摸索时,指尖触到一个黏腻的金属物体——周海的护工名牌,边缘沾着亮蓝色粉末,背面用指甲刻着【7号房镜子后面】。
当他重新发动车子时,收音机自动跳转到午夜新闻频道:"...连环杀人案取得重大进展,警方发言人表示已锁定犯罪嫌疑人..."伴随着沙沙的杂音,播音员的声音突然扭曲成机械合成音:"...游戏继续...镜中人感谢您的参与..."
林涛一拳砸向收音机开关。寂静的车厢里,只剩下标本瓶中漂浮的组织轻轻撞击玻璃的声响,像某种来自深渊的摩斯密码。
市局走廊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在陈队办公室的防弹玻璃上投下栅栏状的阴影。林涛站在那些明暗交界线上,看着自己的倒影被分割成碎片。
"上级要求立即结案。"陈队将平板电脑推过桌面,屏幕上是陆铭在审讯室里用头撞镜子的监控画面,"DNA、指纹、作案动机,所有证据链都闭合了。媒体已经在报道警方无能导致又一名女性遇害。"
林涛注意到平板角落的时间戳——昨晚23:17,正是他在疗养院发现周海尸体的时刻。画面里陆铭的瞳孔在撞击镜子时确实呈现出诡异的双环结构,就像猫科动物在强光下的虹膜收缩。
"这是军用致幻剂BZ-7的典型症状。"林涛将标本瓶放在办公桌上,福尔马林液体在桌面晕开一圈油光,"1999年圣心疗养院的火灾报告里,提到通风系统检测到丙烷和..."他翻开从疗养院带回的残损病历,"某种神经毒气残留,代号'镜面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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