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林涛的脖颈灌进衣领,像无数冰凉的蜈蚣在脊背上爬行。他蹲在疗养院废弃的配电室,手电筒咬在齿间,光束随着呼吸在霉变的电表箱上晃动。刚才那个黑影消失得太快,快得像是他PTSD发作时的又一个幻觉——直到他在窗台摸到半截尚有余温的香烟。
"秦越,东侧配电室发现新鲜烟蒂。"林涛将证物袋封好,蓝牙耳机里传来电流干扰的沙沙声。自从进入这座建筑,所有电子设备都变得不可靠,仿佛整栋楼本身是个巨大的信号屏蔽器。
"收到...技术科说...烟嘴唾液...匹配..."秦越的声音断断续续,"小心...通风..."
刺耳的杂音突然炸响,林涛猛地扯下耳机。就在这个瞬间,他注意到墙角通风口的铁丝网微微颤动——不是风吹的,而是像有什么东西刚从后面经过。他拔出配枪缓缓靠近,手电光柱里,几缕新鲜的蜘蛛丝在气流中飘荡。
通风口螺丝有近期被拧动的痕迹。林涛用多功能刀撬开铁丝网,腐臭的气流扑面而来,通道内壁布满抓痕,某些凹陷处还粘着暗红色的组织碎屑。他刚探进半个身子,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陈队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十七个未接来电的红色数字触目惊心。
"你他妈在哪儿?"陈队的声音像砂纸摩擦,"检察院已经准备好起诉书了!陆铭的律师团——"
"我在圣心疗养院。"林涛压低声音,目光仍盯着通风管深处,"发现'镜面计划'原始档案,陆文渊和杨振的合影——"
"立刻撤出来!"陈队打断他,"三小时前有人匿名举报你违规调查,内务部已经——"
通风管深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林涛挂断电话,手脚并用地钻进通道。狭窄空间压迫着胸腔,霉斑混合着某种化学药剂的气味灼烧着鼻腔。爬行七米后,通道突然垂直向下,锈蚀的梯子通向一个被水淹没的地下室。
手电光照亮水面漂浮的纸张,最近的一张病历残页正缓缓下沉。林涛用刀尖挑起,泛黄的纸页上"7号实验体记忆重置失败"的潦草字迹正在晕染开来。边缘焦痕诡异地蜷曲成数字"7"的形状,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水面突然泛起涟漪。
林涛猛地抬头,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见对面墙上的铁柜——七个抽屉分别标注着罗马数字Ⅰ到Ⅶ,最下方的Ⅶ号抽屉微微敞开,一截白大褂布料夹在缝隙中。他涉水靠近时,积水突然漫过雨靴灌入裤管,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哆嗦。
抽屉里是本皮质相册。翻开第一页,七人合影上的霉斑像蔓延的皮肤病,但依然能看清年轻时的陆文渊站在中央,两侧研究人员白大褂的袖口都绣着小小的镜面标志。林涛的指尖停在最右侧那人身上——标注"杨振"的助手虽然面部被酸性物质腐蚀,但微微内扣的左肩和双手交叠的姿势,与陆铭接受采访时的习惯性动作分毫不差。
"镜面计划核心成员,1999.7.7"的烫金日期在潮湿环境中已经氧化发黑。林涛用手机拍摄时,闪光灯照亮了相册背面的透明夹层——里面藏着张脑部扫描图,左右半球被红蓝两色标记,下方注释写着:"7号受试者镜像神经元异常激活,建议进行杏仁核抑制。"
水花声再次响起。这次是从头顶通风管传来的,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呻吟。林涛迅速将相册塞进防水袋,正要转身,手电光扫过水面——漂浮的纸页间,有张照片正缓缓旋转着沉入水底。他扑过去抓住的瞬间,看清了照片上被捆在电击椅上的年轻人痛苦扭曲的脸。
那是二十年前的陆铭。
照片背面用褪色墨水写着:"7号首次人格覆写实验,1999.7.23"。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个日期与沈静婚戒内侧刻的数字完全一致。水面突然剧烈震荡,通风管里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他攥紧照片冲向梯子,积水却突然泛起诡异的泡沫,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变得刺鼻起来。
爬上通风管的瞬间,林涛的蓝牙耳机突然恢复通讯。秦越的喊声几乎刺破鼓膜:"林队!技术科匹配出烟嘴DNA了!是杨振的,但数据库显示他2001年就——"
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整个通风管剧烈震动,林涛的后脑重重撞在金属壁上。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配电室的方向腾起橙红色的火光。
浓烟灌入通风管的刹那,某种冰冷的直觉划过林涛的脑海——那支烟是陷阱。凶手知道他一定会检查新鲜烟蒂,就像知道他会独自潜入这座疗养院。
"醒醒!林队!"
秦越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林涛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疗养院外的泥地里,年轻法医的白大褂上沾满泥浆和血迹。远处消防车的警笛声与雷声混作一团。
"通风管...爆炸..."林涛挣扎着坐起来,发现防水袋还在手中,"杨振的DNA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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