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铅灰色的幕布笼罩着城北废弃的圣心疗养院。林涛踩下刹车时,车轮在泥泞中打滑,溅起的污水泼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将"非工作人员禁止入内"的警示牌冲刷得更加模糊。他盯着挡风玻璃上不断摆动的雨刷,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白。
"你确定是这里?"副驾驶的秦越翻着平板上的资料,屏幕蓝光映在他镜片上,"市政记录显示这地方1999年火灾后就封闭了。"
林涛没有回答。他的视线黏在疗养院三楼那排破碎的窗户上——其中第七扇窗的裂痕形状诡异,像一只伸开的五指手印。雨水顺着裂缝渗入,在斑驳的墙面上勾勒出蜿蜒的血迹般的痕迹。
"周小雅的手机最后信号是从这里发出的。"林涛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而且张薇案发现场的镜子碎片成分..."
"与疗养院采购记录吻合,我知道。"秦越叹了口气,从背包里取出两件雨衣,"但局长明确说过,没有搜查令不能..."
林涛已经推开车门。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后颈,顺着脊椎流下,让他想起法医室里解剖台金属的触感。他接过秦越递来的明黄色雨衣,突然想起看守所外垃圾桶旁那件空荡荡的同款雨衣。
"七分钟。"林涛竖起手指,"如果七分钟内找不到实质证据,我们就撤。"
秦越皱眉:"为什么是七?"
林涛没有解释。他走向疗养院侧门时,靴子陷入泥泞,发出令人不适的吮吸声。门锁早已锈蚀,轻轻一推就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扑面而来的霉味中混杂着某种甜腻的化学药剂气息,让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等等。"秦越突然拉住他,"你的手在抖。"
林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指尖正不受控制地轻颤。这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源自记忆深处的恐惧。三年前那个地下室,被囚禁的女孩,镜子上用口红写的"救我"...他猛地摇头驱散幻象,却发现秦越正盯着自己。
"PTSD又发作了?"秦越的声音罕见地柔和下来,"要不你在车里等,我..."
"我没事。"林涛粗暴地打断他,同时摸向腰间配枪。金属的冰冷触感让他稍微镇定,"分头行动,你查一楼,我直接去7号室。"
秦越还想说什么,但林涛已经迈入黑暗。手电筒光束刺破走廊的幽暗,照亮墙面上大片褐色的可疑污渍。某种细微的、类似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从深处传来,时断时续,像在传递某种密码。
林涛的呼吸逐渐急促。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大多敞开着,每经过一扇门,他都强迫自己扫视内部——生锈的铁床架,翻倒的轮椅,还有那些被撕成条状的窗帘,在穿堂风中如幽灵般飘荡。第六扇门前,他突然停住脚步。
门牌上的"6"被人用锐器改成了"9",下面还用红漆画了个箭头指向地面。林涛蹲下身,发现地板缝隙里嵌着半截蓝色粉笔,与周小雅指甲缝里的物质一模一样。
"秦越,"林涛按下对讲机,"一楼有发现吗?"
静电杂音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回应:"档案室...锁被...近期破坏...正在..."
声音突然被刺耳的电流声切断。与此同时,林涛听见头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就在他正上方的7号室位置。他握紧配枪,快步走向楼梯间。铁制楼梯早已腐蚀,每一步都伴随着危险的吱呀声,仿佛随时会坍塌。
二楼走廊比一楼更加破败。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后面发霉的木质结构。林涛的手电筒扫过墙面,突然照见一片密密麻麻的刻痕——那是数百个深浅不一的"正"字,排列成诡异的放射状图案,中心位置刻着一个被圆圈包围的数字:7。
"见鬼..."林涛低声咒骂。他的耳鸣突然加剧,仿佛有无数孩童的窃窃私语从墙壁内部传来。强忍着不适,他继续向7号室移动,却在拐角处猛地刹住脚步——
走廊尽头,一个穿黄色雨衣的身影正背对他站立。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头部,但垂落的袖口露出纤细苍白的手指,正缓缓在墙面上写着什么。
"周小雅?"林涛试探着呼唤,同时慢慢靠近,"我是林涛警官,你需要..."
身影突然转身。林涛的手电筒光束直射对方面部——雨帽下根本没有脸,只有一面镜子,反射着他自己扭曲变形的影像。他本能地后退半步,再定睛看时,走廊已空无一人,只有墙面上用蓝色粉笔新写的一行字:
「第七阶段:父亲的罪孽终将偿还」
林涛的血液瞬间冻结。他冲向7号室,发现门锁被人为破坏过,锁芯处还残留着新鲜划痕。推开门的一刻,某种混合着腐臭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胃部一阵痉挛。
7号室比想象中宽敞,中央摆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镜框上缠绕着已经发黑的血迹。镜子表面布满蛛网状裂纹,每个碎片都映照出林涛不同角度的脸,仿佛有无数个他同时被困在镜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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