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看守所的铁窗蜿蜒而下,在玻璃上划出扭曲的痕迹。林涛站在监控室里,看着屏幕上周小雅不断绞紧的手指——那双本该握着画笔的手,此刻正神经质地拉扯着书包带子,将帆布面料拧出深深的褶皱。
"她坚持要见陆铭?"林涛问身旁的狱警,眼睛仍盯着监控画面。周小雅今天穿了件过于宽大的灰色卫衣,领口滑向一侧,露出锁骨处一块暗红色的淤痕。
"从早上八点就在接待室等着了。"狱警递过访客登记表,"说是陆铭的学生,有重要的事必须当面说。"
林涛的指尖在登记表上停顿。周小雅的字迹比平时潦草许多,"与在押人员关系"一栏里,"师生"两个字写得几乎力透纸背。更奇怪的是联系时间——昨天凌晨三点十七分,正是沈静在机场失踪的时刻。
接待室的铁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周小雅猛地抬头,卫衣帽子滑落,露出她乱糟糟的马尾辫。当看清来人是林涛而非陆铭时,她眼底闪过一丝林涛读不懂的情绪——像是失望,又像是解脱。
"陆教授不能见你。"林涛拉开她对面的铁椅坐下,金属腿在地面刮擦出短促的锐响,"案件还在侦查阶段。"
周小雅的指甲掐进掌心。林涛注意到她左手无名指指甲断裂了,裂缝里嵌着某种蓝色物质。"我...我有东西要给他。"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至少八度,带着奇怪的嘶哑,"很重要的东西。"
她从书包里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边缘已经起毛,像是被反复打开又合上过无数次。信封表面用红色马克笔画了个扭曲的"7",旁边还有几个小字:镜子不说谎。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和沈静失踪现场发现的纸条几乎一模一样。"这是什么?"
"上周三出现在我画室门口的。"周小雅的手指在信封上留下汗渍,"当时还有张字条,说如果我不转交给陆教授,就会像张薇学姐那样..."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在镜子里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雨点砸在铁皮屋顶上如同鼓点。林涛小心地接过信封,感受到里面硬物的轮廓——像是一把钥匙。"为什么不早点交给警方?"
周小雅突然抓住林涛的手腕,她的掌心湿冷得像刚捞起来的水母。"因为昨天有人在我公寓的镜子上写了字。"她的瞳孔剧烈收缩,"用...用血写的。'第七阶段开始了'。"
林涛的呼吸一滞。这七个字正是陆文渊研究笔记最后一页的标题。他刚要追问,周小雅却像触电般缩回手,目光越过他肩膀看向墙角监控摄像头。
"他们在看。"她压低声音,嘴唇几乎没动,"所有镜面都是他们的眼睛。"
林涛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看到摄像头红色的指示灯在规律闪烁。但当他转回头,却发现周小雅正死死盯着自己胸前——他的警徽在昏暗灯光下反射出模糊的人影。
"周小雅。"林涛按住她发抖的肩膀,"谁在看着?"
女孩的睫毛剧烈颤动,在眼下投下蛛网般的阴影。"杨医生的人。"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张薇学姐死前告诉我,她在查陆教授父亲的实验。说七个受试者里有个'镜中人'活下来了,现在要完成实验..."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按下快进键的录音带:"那天她拿着陆教授办公室的钥匙,说找到了关键证据。后来...后来她给我发了最后一条消息,说'7号室的镜子会告诉你真相'。"
林涛的笔记本停在半空。7号室——这正是沈静被绑架的地点。"张薇还说了什么?"
周小雅突然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她的卫衣袖子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用蓝色颜料画的奇怪符号:一个圆圈,里面是七条放射线,像简化版的太阳,又像是...被禁锢的星光。
"她说陆教授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周小雅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带着某种诡异的韵律,"火灾那天有两个杨医生,就像现在有两个陆铭..."
警报器突然尖锐响起,震得天花板灰尘簌簌落下。林涛条件反射去摸配枪,却见周小雅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来,打翻了桌上的水杯。水流浸湿信封一角,渗出诡异的蓝色。
"他们知道了!"周小雅尖叫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椅子,"我本不该说的!"她的指甲在铁桌面上抓出几道白痕,断裂的指甲缝里蓝色更加明显。
林涛抓住她手腕:"冷静点!谁知道了?"
周小雅的眼神突然失焦,瞳孔放大到几乎占据整个虹膜。"镜子...所有的镜子..."她的声音突然变成气音,"他在你后面..."
林涛猛地回头。监控屏幕的反射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正站在接待室门口——但现实中那里空无一人。再转身时,周小雅已经冲向出口,书包在剧烈摆动中掉在地上,洒出几管颜料和素描本。
"拦住她!"林涛对着无线电喊,同时弯腰捡起那个素描本。翻开的页面上是用蓝色炭笔画的速写:七个穿病号服的男孩站在镜子迷宫里,每面镜子都映照出不同的脸,而站在中央的观察者——虽然只画了背影,但那件驼色大衣分明是沈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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