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无数银针般刺入疗养院残破的屋顶。林涛站在圣心疗养院生锈的铁门前,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进衣领。铁门上的锁链早已被剪断,切口处闪着新鲜的金属光泽。他摸了摸腰间的配枪,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同样下着暴雨的夜晚——搭档老陈的血混着雨水渗进下水道格栅的画面。
"操。"他吐掉嘴里的雨水,抬腿踹开铁门。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呻吟,一股混合着霉味和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耳鸣毫无征兆地袭来,尖锐的蜂鸣声中,他看见老陈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手电筒光束切开黑暗,照亮门厅墙上斑驳的标语:"重塑心智,造福社会"。红色油漆已经褪成铁锈色,像干涸的血迹。林涛的靴子踩碎了一只玻璃药瓶,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层层回荡。
"有人吗?"他的声音被潮湿的墙壁吸收得干干净净。
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像排列整齐的墓碑。7号病房在尽头,门牌歪斜地挂着,比其他门新得多——有人更换过。林涛的手刚碰到门把手,一阵电流般的刺痛突然从指尖窜上脊椎。幻觉中他看见无数双手从门缝里伸出,每只手腕上都系着写有数字的布条。
"只是PTSD。"他咬紧牙关转动把手,"该死的只是PTSD。"
门开的瞬间,霉味里突然混入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味。7号病房空荡荡的,只有一面全身镜孤零零地立在墙角。镜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纹,映出林涛破碎的倒影。他走近镜子,发现裂纹中心有个用口红画的"7",已经氧化发黑。
"喜欢我的画吗,林警官?"
声音从背后传来时林涛几乎扣动扳机。转身只看到被风吹动的窗帘,但窗框上的灰尘显示这扇窗不久前刚被打开过。窗台上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边缘沾着暗红色污渍。
信封里是半张烧焦的实验记录:
【...7号受体完成第14次记忆覆盖后出现排异反应,建议采用X-7加强型...】签名处是陆文渊的笔迹,日期1999年6月28日——火灾前两天。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蹲下身检查地板,在积灰中发现一串新鲜的鞋印,41码左右,鞋底花纹与张薇案发现场外围提取的完全一致。鞋印延伸到病床下方,那里有个暗门。
暗门后的楼梯通向地下室,每级台阶上都用红漆画着小巧的数字"7"。越往下走,薄荷混合腐果的气味越浓。林涛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彩色光斑,他不得不扶着墙前进,掌心蹭到的不是水泥,而是某种粘稠的液体。
手电筒照出满墙的儿童涂鸦——歪歪扭扭的房子、三个火柴人、燃烧的太阳。画风幼稚,但用的颜料是暗红色,在紫外线手电下泛着诡异的荧光。林涛的胃部绞紧,他认出这是血,而且和三年前老陈遇害现场提取的血液样本同属AB型阴性。
地下室尽头是个改装过的实验室,锈迹斑斑的铁柜像具棺材般立在中央。柜门用铁链锁着,但锁扣处有新鲜划痕。林涛用多功能钳剪断铁链时,一块碎铁片划破了他的右手虎口。
"见鬼。"血珠滴在铁柜编号牌上——数字7。
柜子里堆满发黄的档案袋,最上面那个标记着"镜面计划:最终阶段"。林涛翻开文件,一张合影滑落出来。照片里年轻的陆文渊穿着白大褂,身旁站着个戴黑框眼镜的助手,两人中间是个约莫十岁的男孩。助手的面容让林涛的呼吸停滞——那张脸几乎和现在的陆铭一模一样,除了左眉上那道疤。
照片背面用褐红色字迹写着:"他才是完美的作品。1999.6.29"。
"杨振..."林涛的指尖颤抖着抚过助手的脸。文件里的实验记录证实了他的猜测:
【...7号受体(林涛,男,10岁)经12轮记忆嫁接,已成功植入杨振的童年记忆片段。但主体人格仍会周期性复苏,建议采用电休克疗法彻底清除...】
纸张在林涛手中皱成一团。耳鸣变成轰鸣,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电击椅的皮革气味、针头刺入颈动脉的冰凉触感、陆文渊说"很快就不疼了"时镜片反着冷光...
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将他拉回现实。林涛猛地转身,手电光束照向声源。实验室角落的标本架上,几十个玻璃罐整齐排列,每个都浸泡着不同部位的人脑组织。其中一个罐子的标签上写着"7号受体-前额叶样本",但罐子是空的,瓶口还挂着新鲜的水珠。
"谁在那里?"林涛的喝问被雷声吞没。
闪电照亮走廊的瞬间,他看见一个戴兜帽的身影站在标本架后方。那人举起某样东西——是个病历本,崭新得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接着病历本被故意扔在地上,人影转身消失在通风管道中。
林涛捡起病历本,最新一页记录着:"张薇,2023年6月8日到访,主诉幻听、记忆错乱。诊断:X-7代谢物中毒。"日期是张薇死亡前一周,但墨迹还没完全干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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