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警局大楼的玻璃幕墙，水流在窗面上扭曲成无数蜿蜒的蛇形。林涛站在陈志刚办公室门前，指节悬在半空，迟迟没有叩响那扇磨砂玻璃门。透过百叶窗的缝隙，他看见陈队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烟灰缸里堆积的烟蒂像一座微型坟墓。
"进来吧。"陈志刚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林涛推门而入，雨水从他的警服下摆滴落，在地板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他直接将搜查令申请书拍在桌上："我需要搜查陆铭的住宅。"
陈志刚的视线终于从屏幕移开，落在文件上。他摘下老花镜，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鼻梁："证据已经足够充分了，林涛。秦越的纤维分析报告、监控录像、还有陆铭的不在场证明漏洞..."
"那为什么袖扣上会有图书馆专用的防霉剂？"林涛打断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光谱分析图，"秦越今早刚确认的，这种防霉剂只在市图书馆古籍修复室使用，和死者家里的环境完全不符。"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嗡鸣和雨水敲打窗户的声音。陈志刚拿起报告，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林涛注意到他右手无名指上的婚戒不见了，留下一圈苍白的戒痕。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林涛压低声音，"有人在栽赃。陆铭可能根本——"
"够了！"陈志刚突然拍桌而起，桌上的咖啡杯剧烈晃动，褐色的液体溅在搜查令上，"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案子有问题？"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带着某种林涛从未听过的疲惫，"但上面已经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须结案。"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想起天台上的那番对话，想起陈队塞给他的匿名举报信。窗外的雨更大了，一道闪电劈过，瞬间照亮了陈志刚眼下的青黑和嘴角新添的皱纹。
"48小时。"林涛一字一顿地说，"你答应过的。"
陈志刚沉默地走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扭曲了他的倒影。当他转身时，林涛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林涛熟悉的东西——那是三年前缉毒案前夜，老队长看着他和老杨时的眼神。
"搜查令我可以批。"陈志刚最终说道，从抽屉里取出印章，"但只能给你六个小时。六小时后，无论找到什么，这个案子都会按现有证据结案。"
林涛接过盖好章的搜查令，纸张在他手中微微颤动。他刚要转身离开，陈志刚突然叫住他："等等。"老队长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我和你一起去。"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后，陆铭正优雅地端起纸杯喝水。他今天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结打得一丝不苟，仿佛不是来接受审讯而是参加学术会议。林涛注意到他的右手无名指正以固定频率轻敲桌面——每分钟72次，恰好是成年人静息心率。
"他在计算时间。"林涛对身旁的秦越低声道，"每次审讯，这个动作都会在22分钟左右开始。"
秦越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强迫症行为？还是某种计时方式？"
"都不是。"林涛的视线没有离开陆铭，"这是他在掩饰焦虑。你看他左手——"
陆铭的左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腿上，但食指和中指正以更快的频率交替敲击大腿。林涛掏出手机，调出一段监控录像："对比一下，书店监控里的'陆铭'可没有这个小动作。"
录像中的男人虽然有着和陆铭一模一样的面容，但举手投足间透着微妙的差异。秦越突然倒吸一口气："右手！监控里的人用右手拿书，但真正的陆铭是左撇子！"
林涛点头，这正是他昨晚反复观看录像时发现的细节。审讯室里的陆铭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单向玻璃，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微笑。
"他在挑衅我们。"秦越低声道。
"不，"林涛收起手机，"他在等什么人。"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徒劳地划出扇形，警车穿过雨幕驶向云顶苑。陈志刚坐在副驾驶，手指不停敲击着膝盖。林涛注意到他的手机屏幕亮了三次，但老队长都选择无视。
"李局？"林涛试探性地问。
陈志刚哼了一声："还能有谁。"他摇下车窗，让潮湿的空气灌进来，"你知道陆铭给警局捐过多少设备吗？光是法医室那台质谱仪就值两百万。"
林涛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雨水顺着车窗缝隙渗进来，打湿了他的袖口。后视镜里，秦越和技术科的小王坐在另一辆警车中，脸色凝重。
"到了。"陈志刚突然说。
云顶苑的大门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欧式铁艺围栏后是修剪整齐的灌木。保安看到警灯时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升起栏杆。林涛注意到岗亭里的监控摄像头转动了一下，红色指示灯在雨中像一只充血的眼睛。
陆铭的豪宅位于小区最高处，三层现代风格建筑被雨水洗刷得发亮。林涛刚停下车，就看见沈静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门廊下，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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