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解剖台冷光在张薇公寓的瓷砖上投下青灰色的阴影。林涛蹲在浴室门槛处,指尖悬在那一小片近乎完美的扇形清洁痕迹上方。八小时前技术科已经用鲁米诺试剂扫过整个现场,但此刻他手中的紫外线灯却照出微妙的差异——地漏边缘的荧光反应比其他区域淡了至少两个色阶。
"凶手擦过两次。"林涛对着录音笔低语,手套抚过瓷砖接缝处几乎不可见的弧形刮痕,"第一次用含氯漂白剂,第二次..."他的镊子从地漏滤网夹起半片枯叶,叶脉间沾着某种蓝色结晶,"是某种氧化还原剂。"
窗外突然炸响的闷雷让公寓断电了半秒,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浴缸底部浮现出几道被刻意掩盖的拖拽痕迹。林涛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些痕迹与尸检报告中张薇的倒地姿势存在十五度偏差。他猛地扯开浴帘,在排水管U型弯的螺丝缝里,发现了一缕缠绕在金属螺纹上的蓝色纤维。
纤维在紫外线下泛出诡异的荧光,像一截被斩断的神经末梢。林涛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秦越发来的光谱分析图显示:这种聚酯纤维在2003年后就停产了,表面附着的三氟拉嗪残留物浓度高得反常。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精神病院专用镇静剂。"秦越的声音在电话里带着电子杂音,"更诡异的是,我在纤维内部检测到纳米级钛合金微粒,与周小雅后颈植入物的材质完全一致。"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想起沈静锁骨下的七个针眼排列成的北斗七星。雨水开始敲打窗户,节奏渐渐与记忆里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重合。三年前老搭档车祸现场,扭曲的车门缝隙中也曾飘出类似的蓝色布条。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映出陆铭憔悴的倒影。这个涉嫌三起命案的心理学教授正用指甲抠着桌面,在强化塑料表面留下七道平行的白色刮痕。林涛将装着蓝色纤维的证物袋推过去时,对方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你们找到7号病房了?"陆铭的瞳孔扩张到极限,声音却诡异地平静,"那些蓝色病号服...杨振说穿着就不会疼..."他的食指蘸着矿泉水,在桌面上画出一个歪斜的"7",水痕反射着顶灯,像一道微型银河。
秦越敲击平板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他的脑电图波形与周小雅抽搐时完全一致,都是7Hz的θ波暴发。"
"镜子里的血擦不干净。"陆铭猛地抓住林涛的手腕,指甲陷入皮肤,"每次擦完就会从另一边渗出来...就像..."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瘫软。监控屏幕上的心率线变成笔直的绿光,而林涛分明看见,陆铭的左手无名指关节处有一圈极淡的压痕——与银行经理手上的戒指疤痕如出一辙。
走廊尽头的自动售货机发出嗡嗡的运转声。周小雅不知何时出现在拐角,她的卫衣帽子沾着雨水,递来一本用超市塑料袋包裹的笔记本。"陆老师临床记录的第7页,"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他给每个病人都画了星座图..."
笔记本内页夹着的疗养院平面图上,7号治疗室被红笔圈了七层。林涛翻到对应页数时,一张泛黄的便签纸飘落——上面是陆铭工整的笔迹:"第七次镜像治疗失败,患者开始用杨振的声音复述1989年的实验日志。"
圣心疗养院的铁门在暴雨中像头蛰伏的巨兽。秦越的频谱仪显示整栋建筑笼罩在异常的7Hz电磁场中,而林涛的手电筒光束正划过7号治疗室墙上的儿童涂鸦——七个穿蓝条纹病号服的小人手拉着手,每个小人胸口都写着编号。
"声纹分析有结果了。"秦越的耳机里传来技术科同事的惊呼,"陆铭审讯时的音频经过数字滤波后,与杨振生前讲座录音的声纹特征重合度达89%!"
林涛的匕首撬开松动的地砖,下面压着的半张焦黑病历上赫然写着:"7号实验体(陆文渊)出现完整镜像人格,建议实施第七阶段记忆覆盖。"病历边缘粘着半枚指纹,在紫外线下呈现出与银行经理左手疤痕相同的环形纹路。
返程时越野车的雨刷疯狂摆动,却怎么也赶不走挡风玻璃上越积越厚的雨幕。林涛突然急打方向盘——后视镜里,一辆没开车灯的黑色轿车正以完全同步的轨迹咬住他们。仪表盘上的刹车警示灯毫无征兆地亮起,紧接着整个踏板陷进了地板里。
"刹车油管被剪了!"秦越抓住车顶扶手时的动作像极了三年前那场车祸前的最后一帧画面。林涛猛拉手刹的瞬间,储物箱里的工具哗啦倾泻而出,一把沾着蓝色纤维的钢丝刷滚到油门踏板上——那绝不是警用标准配给品。
轮胎在悬崖边缘碾碎碎石的声音震耳欲聋。当越野车终于斜卡在防护栏上时,林涛的战术手电照见了黑色轿车驾驶座上的鸭舌帽男人。那人抬起左手的动作像按下某个无形开关,随即整辆车如同被擦除的铅笔痕迹般消失在雨幕中,唯有挡风玻璃上凝结的雨滴组成一个巨大的"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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