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馆的玻璃门在林涛身后合拢时,电子锁发出垂死般的"嘀"声。深夜十一点的市档案馆像具被福尔马林浸泡的尸体,走廊顶灯在磨砂灯罩里泛着尸检台般的冷光。他的警官证在管理员老周布满老年斑的手里停留了三秒——足够看清对方小指关节处的烫伤疤痕,形状像数字"7"的变体。
"圣心疗养院?"老周的轮椅碾过地砖缝隙,发出骨骼错位般的声响,"九二年就封存的档案,得走特殊申请。"他掏钥匙时,林涛注意到那串钥匙上挂着个铜质数字牌,在昏暗走廊里反着暗哑的光。
消毒水的气味在档案室门口骤然浓烈。老周开灯的动作带着某种仪式感,仿佛在开启墓穴。荧光灯管接连亮起,照亮了标着"1989-1992医疗事故"的金属柜,柜门把手上缠着褪色的封条。
"上周刚有人查过这批档案。"老周从轮椅下方的储物袋取出白手套,动作利落得不像残疾人,"说是卫健委的复查。"他指向第三层抽屉,林涛看到抽屉边缘有新鲜的划痕——像是有人用金属工具强行撬过。
泛黄的档案袋在桌上摊开时,扬起细小的尘埃。最上面的实验日志封皮印着"镜面计划:人格镜像化临床研究",落款是陆文渊的签名,笔迹与青山墓园发现的日记如出一辙。林涛翻开扉页,夹着的黑白照片滑落——七个穿条纹病号服的男人排成一列,每人的后脑勺都贴着荧光数字标签。
"7号患者呢?"林涛用镊子拨开照片。本该是7号的位置被墨水涂黑,只留下边缘半个指纹。
老周的轮椅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我去泡茶。"他转动轮椅时,林涛瞥见他裤管下露出的小腿肌肉——那绝不是长期瘫痪者该有的结实线条。
日志第七页记载着令人窒息的细节:"1989年7月7日,7号(杨振)第17次电击治疗。主体人格出现严重解离,声称看见'七个自己站在镜子里'。注射7-M药剂后,患者突然用玻璃碎片在左腕刻下数字..."后面的文字被血迹污染。
紫外线灯扫过纸页时,隐藏的钢笔字迹浮现:"张薇今晨私自调整药剂配比。7号出现攻击行为,掐住她脖子喊'你们都是镜子里的鬼'。"字迹在"镜子"二字上反复描粗,几乎划破纸面。
"秦越,"林涛对着蓝牙耳机低语,"查张薇1989年的护士执业注册地。"耳机里传来急促的键盘声,夹杂着秦越倒吸冷气的声音:"见鬼...系统显示她在圣心疗养院工作到1991年,但人事档案里没有离职记录..."
档案室突然陷入黑暗。林涛的手按在配枪上,听见金属柜门开启的吱呀声。黑暗中传来老周浑浊的轻笑:"跳闸了,我去看看。"轮椅的转动声却朝着相反方向移动——朝着存放医疗事故鉴定的区域。
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的瞬间,林涛看见老周站在档案柜前,左腿稳稳支撑着身体,右手正往怀里塞牛皮纸袋。四目相对的刹那,老周的脸在冷光中扭曲成诡异的表情:"林警官,有些镜子...还是别擦太亮比较好。"
暴雨拍打着档案馆的后窗。当林涛追到消防通道时,老周的轮椅孤零零停在楼梯口,坐垫上留着体温。雨水从敞开的门缝灌进来,冲刷着地上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右脚的步态明显内八字,与轮椅旁积水里的鞋印完全吻合。
"他装瘸至少二十年。"秦越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刚查到老周原名周德昌,1990年前是圣心疗养院的保安队长!"
林涛的战术手电照向楼梯下方。在积水反光中,有个闪亮的物体卡在排水口——铜质尾戒内侧刻着"S7",与沈静病房发现的尾戒形成配对。
回到档案室时,应急灯已经亮起。林涛发现实验日志的夹层被人撕开,露出半张烧焦的照片。紫外线灯下,年轻时的陆文渊穿着白大褂站在疗养院地下室,身后铁柜的蛇形纹路与废弃工厂的八角镜边框一模一样。照片背面用化学药剂显影出血色字迹:"第七次电击后,7号说我们都是镜中幻影。"
手机突然震动。陈志刚发来的监控视频里,陆铭正用指甲在拘留所墙上刻字。水泥碎屑簌簌落下,形成七个歪斜的"7"字。当狱警按住他时,陆铭突然扭头直视摄像头,镜片后的眼睛瞳孔放大到极限:"镜子里的不是我!是他们在看我!"
"林队,"秦越发来光谱分析图,"袖扣上的尘螨种类与档案馆藏书完全匹配。有人故意把证物放在这里沾染环境样本。"
雨声忽然变得震耳欲聋。林涛翻开最后一本实验日志,1991年11月的记录被大段涂黑,仅剩一行小字:"张薇带走了7号。镜子计划必须继续。"落款日期被人用红笔圈出——1991年11月7日。
走廊传来脚步声。周小雅抱着厚厚一摞心理学专着站在门口,发梢滴着水:"陆铭需要这些资料做精神鉴定。"她放书时,一张对折的图纸从书页滑落——圣心疗养院平面图上,用红笔标出了地下室的七个通风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