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的铜鹤香炉里,艾草与苍术的烟气缠成细密的网,将整座宫殿罩在其中。瑶珈坐在窗边,看着刘嬷嬷将新制的银质药碾子擦得锃亮,阳光透过药碾的纹路,在金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锋利的碎银。
“娘娘,” 春桃捧着本账册进来,指尖在 “李记药铺” 的名字上点了点,“这是小石头查的,太医院最近从这家药铺进了三批药材,其中两批都被兰贵人的旧部经手过。”
瑶珈的指尖抚过尚且隆起的小腹,那里传来的悸动比往日更清晰,像颗跃动的鼓点。她忽然想起昨日李太医的话,说有种西域的奇药,能混在艾草里燃烧,闻着与寻常熏香无异,却能让孕妇悄无声息地腹痛不止。
“把这账册收好,” 她将药碾子推到桌案中央,“让李太医从今往后,所有药材都亲自去御药房挑选,每味药都要带着产地的封条,不许经过任何人的手。”
这是她布下的第一重防线 —— 从源头掐断毒物进入承乾宫的可能。刘嬷嬷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忽然老泪纵横:“娘娘这是何苦…… 不如让皇上把您接到养心殿,那里总比这儿安全。”
“养心殿?” 瑶珈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阳光的碎片,“那儿的眼线比御花园的蚂蚁还多,与其寄人篱下,不如自己筑起高墙。”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让小石头去趟四阿哥府,问问他,西域药材的事,能不能从边关堵截。”
德妃的回信在暮色中抵达,是幅绣着麒麟的肚兜,针脚细密得看不见线头。随绣品送来的纸条上,画着简单的舆图,西域通往京城的商道上,标着三个红叉 —— 是四阿哥在边关布下的关卡。
“德妃姐姐倒是通透。” 瑶珈抚摸着肚兜上的麒麟眼,黑丝线绣的瞳孔里,仿佛藏着双洞察一切的眼。这哪是件绣品,分明是份投名状,告诉她四阿哥的势力已能触及西域,她们的同盟,早已超越后宫的范畴,延伸到了前朝的商路与兵权。
“春桃,” 她将肚兜叠好放进樟木箱,“取那支赤金点翠步摇,送到永和宫。就说…… 本宫谢德妃姐姐为孩子添福。”
第二日清晨,淑嫔的小禄子送来个更惊人的消息:御膳房的张厨子发现,有人在给承乾宫送菜的食盒夹层里,藏了包晒干的红花,用猪油封着,受热后会慢慢渗进饭菜里。“我家主子说,” 小禄子的声音带着后怕,“那送菜的杂役,袖口沾着慈宁宫的香料,定是太后身边的人!”
瑶珈的指尖捏着那包红花,干燥的花瓣边缘扎得指腹发麻。她忽然想起那桌寒性的安胎宴,太后的试探从未停止,只是从明着施压变成了暗着下手。这食盒夹层的伎俩,比直接下毒更阴狠,若是被查出,既能嫁祸给御膳房的疏漏,又能让康熙觉得她连身边人都管不住。
“把这红花交给李太医,”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让他配副解药,悄悄掺进各宫的赏赐里 —— 就说是‘冬日滋补汤’,人人有份,太后那边,尤其要多送些。”
这是她布下的第二重防线 —— 以攻为守。既然躲不过算计,不如将计就计,让所有潜在的加害者,都先尝点 “滋补” 的滋味。刘嬷嬷看着她调配汤药的侧脸,忽然明白,娘娘早已不是那个需要依附他人的婉嫔,她的步步为营里,藏着母亲的坚韧,更藏着执掌者的锋芒。
午时三刻,承乾宫忽然响起阵急促的哨声 —— 是小石头约定的暗号,代表 “有异动”。瑶珈放下药杵,透过窗缝看见个小太监鬼鬼祟祟地在宫墙外徘徊,手里的篮子盖着块青布,隐约露出半截银质的针管,与兰贵人送的安胎针如出一辙。
“春桃,” 瑶珈的声音陡然转厉,“让侍卫‘不小心’撞翻他的篮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侍卫的脚步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小太监的篮子摔在地上,银针管滚出来的瞬间,里面的透明液体溅在青砖上,冒起细小的白烟 —— 是腐蚀性极强的硝石水,若是扎进孕妇体内,足以让胎儿当场毙命。
“拿下!” 瑶珈的声音透过窗棂传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去问问他,是哪个宫的,谁指使的!”
小太监的哭喊在宫墙外回荡,却抵不过承乾宫的铜钟声响。这是她布下的第三重防线 —— 明哨暗卫,让所有靠近的异动都无所遁形。李德全闻讯赶来时,正看见瑶珈让人将那小太监拖进柴房,银针管被装进锦盒,贴上了 “物证” 的封条。
“娘娘这是……” 李德全的眼角跳了跳,他从未见过如此果决的婉妃,仿佛腹中的胎儿给了她披荆斩棘的勇气。
“李总管,” 瑶珈转身时,凤袍的拖尾扫过散落的药草,“劳烦你把这锦盒送到养心殿,告诉皇上,承乾宫的苍蝇,臣妾自己拍得了,只是这滋生苍蝇的粪堆,还请皇上清理清理。”
她指的是太后身边那个总在御花园徘徊的嬷嬷,也是八阿哥旧部藏身的宗人府角落。这话既是表功,也是施压 —— 她能护住自己,却需要康熙铲除那些深藏的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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