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苑归来,杨顾抛出的“鬼丝”、“蛛网”与“异域走私”线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穆之等人心中激起层层涟漪。穆之当机立断,兵分两路:慕婉儿凭借江湖经验,暗中查访姑苏顶尖的印染工匠与可能涉及走私的隐秘水网;小久则利用机灵劲儿,混迹于各大绸缎庄和原料行,打探关于特殊丝线的流言。穆之与阿月则坐镇客栈,梳理线索,等待进一步的消息。
然而,平静未能持续多久。仅仅隔了一日,就在穆之与阿月于客栈小厅内对着姑苏丝业图低声分析时,小久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脸色煞白、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
“大人!阿月姐!不…不好了!又…又死人了!还是‘鬼丝’索命!”
穆之霍然起身:“何处?何人?”
“城西…城西‘彩云坊’!死的…是坊里最好的染匠,叫吴老六!”小久声音发颤,“就在…就在他干活的大染池边!和陆文远一样,脖子上缠着那要命的‘鬼丝’!可…可这回更邪门!”
一股寒意瞬间弥漫开来。阿月猛地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凶手的猖狂和挑衅感到愤怒。她下意识地看向穆之,恰好迎上他同样凝重而锐利的目光。那目光中除了对案情的专注,还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带着一种无声的关切。阿月心头微热,那股愤怒仿佛找到了支撑点,化作更坚定的决心。
“走!”穆之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率先向外走去。阿月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两人身影一前一后,步伐坚定而迅捷,那份并肩而行的默契在危机时刻显得尤为紧密。
**日间·城西·彩云坊染坊**
彩云坊是姑苏城数一数二的大型染坊,专门承接贡品级丝绸的印染。此刻,染坊内外已被衙役封锁,但恐慌的气氛早已弥漫开来。空气中混杂着浓烈刺鼻的染料气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穆之亮明巡察御史身份(此时已无需再完全隐藏),带着阿月和小久直接进入核心现场——一间巨大的染坊工房。映入眼帘的景象,饶是穆之和阿月见惯生死,也不禁瞳孔微缩。
染坊中央,一个盛满深紫色染料的巨大染池旁,死者吴老六的尸体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态半倚在池边。他双目圆睁,瞳孔中凝固着死前的极度恐惧与难以置信。最令人心悸的,是他脖颈上那几圈熟悉的、近乎透明的“鬼丝”,深深勒入皮肉,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光泽。与陆文远不同的是,吴老六并非溺毙,而是被这“鬼丝”活活勒死!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现场布置——几匹明显染坏了的、本该是贡品规格的极品云锦,被胡乱地抛洒在尸体周围和染池边缘,其中一匹甚至被“鬼丝”的一端缠绕着,垂入深紫色的染池之中,如同某种邪恶的祭品。染池边缘,还用染料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触目惊心的、放大的“蛛网”标记!
整个现场,弥漫着一种强烈的仪式感和残忍的警告意味。
“大人,初步查验,”一个仵作模样的人上前,声音带着惊惧,“死者吴老六,确系被这奇异丝线勒颈窒息而亡,死亡时间约在昨夜子时前后。这丝线…与瑞锦祥陆文远脖颈上的,应是同一种!坚韧无比,刀剑难断!”
穆之蹲下身,仔细查看那致命的“鬼丝”和染池边的“蛛网”标记。阿月则强忍着不适,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染坊。她的视线落在那些被丢弃的染坏贡品上,又看向染池旁的工具架,最终定格在吴老六紧握成拳的右手上。
“穆之,你看他的手!”阿月低声道,也蹲了下来,离穆之很近,肩膀几乎相触。她小心地掰开吴老六僵硬的手指。
穆之立刻凑近,两人头几乎挨在一起,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阿月身上淡淡的馨香混合着现场刺鼻的染料味,形成一种奇异的感觉。穆之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但他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在死者手中。
只见吴老六手心紧紧攥着几缕丝线!并非致命的“鬼丝”,而是普通的、染成了深紫色的丝线残缕。但在这些普通丝线中,赫然夹杂着几根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近乎透明的“鬼丝”碎屑!同时,在他指甲缝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些深紫色的染料粉末和一些…暗褐色的泥土?
“这是…”穆之眼神一凝,立刻取出随身携带的薄刃和油纸,小心地将死者手中的丝线碎屑和指甲缝里的东西刮取下来,分别包好。
“凶手在用‘鬼丝’勒死他时,他挣扎中抓到了凶手的衣袖或身上携带的丝线,并抠到了凶手身上或现场某种特殊泥土!”阿月语速极快,思路清晰,眼中闪烁着洞察的光芒,“这些染坏的贡品和被特意放大的‘蛛网’标记,是凶手在示威,也是在警告所有试图触碰‘鬼丝’和贡品秘密的人!吴老六,恐怕是下一个‘陆文远’!”
她的分析条理分明,与穆之的思路不谋而合。穆之抬头看向阿月,近在咫尺的距离下,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那份因专注而格外明亮的锐利,以及因愤怒而微微抿紧的唇线。这份并肩作战、心意相通的感觉,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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