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令的阴云尚未散去,一道更沉重的威压已如铅块般悬在通县上空——贺州刺史赵炳坤驾临!
这位以刚直严苛、手段强硬着称的封疆大吏,并未大张旗鼓,而是轻车简从,只带了几名精悍的亲卫,悄然抵达通县。他的到来,打着“体察下情,督导‘鬼婴索魂’军械疑案”的旗号,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冲着通县的秘密,冲着孤仁盛,更可能冲着那位“已死”的镇北侯而来!搜查令刚下,刺史便亲临,时机之巧,令人胆寒。
西厢房内,空气凝重得几乎凝固。穆之脸色严峻,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着鹞鹰令背面的迷宫符号。阿月静立窗边,目光穿透窗纸缝隙,仿佛能感受到刺史车驾带来的无形压力。
“赵炳坤……”穆之的声音低沉,“此人绝非善类。刚正之名在外,实则心思深沉,手腕铁血。他是上官止的门生故吏,此次前来,名为督导,实为监军!是来摘果子,更是来……清场!”他看向阿月,眼中忧虑更深,“尤其是你!搜查令在前,刺史在后,他们的目标很明确!”
阿月转过身,眼神如寒潭深水,冰冷刺骨:“林修闲和武王,为了斩草除根,连赵炳坤这尊‘阎罗’都搬来了。看来,我们摸到的‘鹞鹰’尾巴,让他们寝食难安了。”
“现在最危险的是你的身份!”穆之急切道,“赵炳坤眼光毒辣,行事果决。你虽已伪装,但若被他近身观察,难保万全。县衙已是龙潭虎穴,你必须立刻离开!”
阿月沉默片刻,目光再次落在那枚冰冷的鹞鹰令上,一丝决然闪过眼底:“走,势在必行。但赵炳坤亲至,这潭浑水反而可能成为我们的掩护。浑水之下,或可一窥‘鹞鹰’真容!”
“你的意思是?”穆之眼神微凝。
“金蝉脱壳,驱虎吞狼!”阿月语速快而清晰,“穆之,你以县令身份,恭敬接待赵炳坤,将‘鬼婴案’和军械走私线索‘全盘托出’!重点渲染‘鹞鹰’之神秘、‘破甲锥’零件之崭新、赵瘸子之死和王五暴毙之蹊跷!更要‘无意’间流露出对县衙内部可能有‘内鬼’的深深忧虑!”
穆之瞬间领悟:“你是要借赵炳坤这把‘利剑’,去斩‘鹞鹰’这条毒蛇?逼上官止的势力与‘鹞鹰’碰撞?”
“正是!”阿月眼中寒光一闪,“赵炳坤代表上官止,掌控贺州军政,权势滔天。他若知道通县地下藏着一条涉及北境军需、甚至可能脱离他掌控的走私线,还有‘鹞鹰’这等神秘组织,以他的性格和立场,绝不会坐视!我们正好借他之力,搅动风云,逼‘鹞鹰’现形!同时,也能转移他对你个人和……我存在的直接压力。”
“那你呢?”穆之最关心的仍是她的安危。
“我暂避锋芒,但不会走远。”阿月语气斩钉截铁,“上次来的那个黑衣人腰间的镇北军腰牌,是直指核心的关键!我要去追查!通县附近是否有镇北军旧部异常活动?那个‘老疤’,更是连接‘鹞鹰’的活扣!赵炳坤若想查案,也必然会去找‘老疤’!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她迅速拿出纸笔,勾勒出山神庙地形图,标注黑衣人离去方向。“这是我的目标。赵炳坤那边,就交给你周旋了。记住,在他面前,你是惶恐不安、急于破案却又被重重迷雾所困的县令,让他看到你的‘价值’——一个熟悉本地、可用但需敲打的棋子!”
穆之看着地图,听着阿月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安排,心中既担忧又涌起一股并肩对抗强敌的豪情。他重重点头:“放心!赵炳坤这头猛虎,我来周旋!你务必万分小心!如何联络?”
“老办法。”阿月指了指窗棂上那个不显眼的刻痕,“若有紧急,在此留记。我会在暗处看着县衙。” 她深深看了穆之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千言万语,“穆之,保重!”
话音未落,阿月身影已如鬼魅般滑出后窗,融入县衙后院的重重阴影,瞬息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穆之望着空荡的后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迅速整理官袍,脸上努力调整出一副带着疲惫、焦虑却又强撑精神的模样。贺州刺史赵炳坤,这尊“阎罗”,已然驾到。
县衙大堂,气氛肃杀。赵炳坤一身深紫色刺史常服,身形魁梧挺拔,端坐主位。他面容方正,不怒自威,浓眉之下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仿佛能洞穿人心。他并未刻意散发气势,但那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杀大权带来的无形威压,已让堂下侍立的衙役们大气不敢出,连张班头都垂首屏息,冷汗涔涔。
“下官通县县令孤仁盛,拜见刺史大人!”穆之快步上前,深深一揖,姿态恭敬至极,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沙哑。
“免礼。”赵炳坤的声音不高,却沉稳有力,如同磐石落地,字字清晰,“孤县令,本官闻通县有奇案,涉及军械,更兼人命关天,特来一观。你将案情,如实道来。” 他开门见山,没有寒暄,目光如炬,直接锁定穆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