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阿竹已经背着竹篮站在村口。鸿蒙鼎在怀里微微发烫,像揣着块刚从灶膛里扒出来的火炭。阿月提着盏油灯跑过来,灯芯的光晕在她冻得通红的脸颊上跳动,双丫髻上还别着朵晒干的野菊:“我娘说带这个能安神。” 她把用油纸包好的粟米饼塞进阿竹篮子,指尖触到他手腕时突然缩回,“你手怎么这么烫?”
阿竹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纹路里还残留着启明石的白光。“大概是鸿蒙鼎的缘故。” 他含糊地应着,目光落在村口那道金色屏障上。黑雾在屏障外翻滚,偶尔有扭曲的影子撞上来,发出沉闷的 “咚咚” 声,像有人在敲看不见的门。阿虎背着弓箭走过来,牛角弓上还挂着昨晚烤好的狼腿:“峡谷里潮气重,这肉能抗寒。”
三人沿着结冰的溪流往北方走,冰面下的水流发出 “叮咚” 声,像有人在水底弹琴。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阿竹突然停下脚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 —— 结冰的溪流变成了滚烫的岩浆,阿月和阿虎的身影变得模糊,远处的峡谷口站着个青衫少年,正举着柄流光溢彩的长剑,剑身上 “混沌” 二字闪着金光。
“长生,快跟上!” 少年身边的白袍人回头喊道,衣袂上的星辰纹章在火光中明明灭灭。阿竹想开口,喉咙却像被堵住,眼睁睁看着岩浆里伸出无数黑色触须,将白袍人卷了进去。“不!” 他猛地后退,脚下的冰面 “咔嚓” 裂开,冰冷的溪水瞬间浸透了布鞋。
“你咋了?” 阿月伸手扶住他,油灯的光晕驱散了幻觉,“脸色白得像纸,是不是中了寒气?” 阿竹摸着额头,冷汗把头发黏在皮肤上:“没事,大概是没睡好。” 可刚才那白袍人的面容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与守鼎录插画里的人影渐渐重合。
走到峡谷入口时,太阳已经爬得很高。两侧的崖壁直插云霄,缝隙里长出的松树斜斜地伸出来,像倒挂的绿色瀑布。阿月指着崖壁上的藤蔓:“顺着这个能下去,我小时候跟爹采过燕窝。” 她手脚麻利地抓住藤蔓往下滑,双丫髻上的野菊掉在阿竹脚边,带着淡淡的清香。
阿竹跟着往下爬时,掌心的鸿蒙鼎突然震动。他低头望去,鼎身浮现出模糊的图案 —— 十二尊石像围着颗发光的星辰,星辰下跪着个与他身形相似的少年。就在这时,藤蔓突然晃动,眼前的崖壁变成了昆仑墟的祭坛,灰袍人正举着雷符大笑,蓝袍人的冰魄在他脚边碎裂,发出风铃般的脆响。
“小心雷符!” 阿竹脱口而出,伸手去推身边的阿月。可幻觉里的雷符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让他瞬间失明。等再睁开眼,发现自己正悬在半空,藤蔓已经断了半截,是阿虎用弓箭射穿藤蔓,才把他吊在半空。“你刚才喊啥?” 阿虎的声音带着后怕,“差点就摔下去了!”
落在谷底的刹那,阿竹的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他龇牙咧嘴。阿月掏出草药给他敷上,指尖的温度透过麻布传来:“守鼎录里说水脉藏在‘潜龙渊’,渊里的水会唱歌。” 她指着前方雾气缭绕的水潭,潭面像铺着层碎银,隐约能看见水底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潭边的石头上刻着水脉的符号,与星图上的标记完全吻合。阿竹举起启明石,石头立刻飞向潭中央,在水面激起圈圈涟漪。涟漪里浮出无数记忆碎片 —— 个少年蹲在灶台前,往嘴里塞着黑乎乎的土块,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长生,那东西不能吃!” 少年回头时,脸上沾着的泥土竟与阿竹此刻膝盖上的泥渍一模一样。
“长生... 是谁?” 阿竹喃喃自语,指尖触到水面的瞬间,整个潭水突然掀起巨浪。浪头落下时,潭底的发光物浮了上来,竟是块半透明的玉简,上面刻着 “水脉” 二字。可当阿竹伸手去拿,玉简却突然变成柄断裂的斧头,斧刃上的血迹滴落在水面,绽开朵朵红梅。
“开天斧...” 阿竹的呼吸变得急促,脑海里闪过更清晰的画面:九天之上,青衫少年举着斧头与黑影对峙,星核在他身后爆炸,化作漫天星辰。少年的侧脸在星光中格外清晰,竟与阿竹在井中看到的倒影如出一辙。“原来... 是这样...” 他伸手去接那柄斧头,指尖却穿过了幻影。
“快来看!” 阿月在潭边喊道,她手里拿着块湿漉漉的兽皮,上面画着三脉归位的仪式 —— 需要三人分别握住风、火、水三脉玉简,站在星图的三个角落,用鸿蒙鼎的力量激活。阿虎摸着下巴:“可我们只有两个人,还差一个...” 话音未落,阿竹突然开口:“我知道该找谁。”
他想起村里的白发长老,老人总爱在晒谷场讲先民的故事,说自己年轻时曾在禁地见过星灵的影子。“长老体内有星灵的气息,或许能行。” 阿竹把水脉玉简揣进怀里,发现鼎身的 “薪火相传” 四字正在变淡,取而代之的是模糊的 “长生” 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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