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额间的裂痕还在发烫，像是有人往它脑子里塞了块刚出炉的烤红薯。那滴金血落地后，整片试炼场的地面仿佛活了过来，螺旋纹路缓缓旋转，像一口煮沸的汤锅，咕嘟咕嘟冒着看不见的气泡。
它低头看了看插在地上的混沌藤——原本只是随手一插，现在藤蔓却像吃了十顿夜宵似的，蹭蹭往外冒新芽，每一片叶子边缘都浮现出细小的符文，一闪一闪，活像灵田里那串陆无尘用来驱鸟的彩灯。
“这玩意儿……还挺精神。”鲲鹏嘀咕一句，爪子挠了挠耳后根，忽然觉得有点困。
不是真困，是一种奇怪的疲惫，像是连续三天围观五爪金龙跳广场龙舞，灵魂被中二气息反复冲刷后的脱力感。
但它没躺下。
因为头顶的虚空，开始浮现出东西了。
一枚枚半透明的符文，从地底缓缓升起，呈螺旋状排列，绕着中央那根越长越高的藤蔓缓缓转动。每枚符文都像是一段被冻住的风，形状扭曲，边缘带着锯齿般的光晕，隐约拼出某种它看不懂的句子。
可它偏偏“听”得懂。
不是用耳朵，是用额间的裂痕。每当一枚符文靠近，裂痕就轻轻一跳，仿佛在翻译。
【镇压非镇压，封印即显现】
【因果不在果，而在起念一瞬】
【守护者不护命，只护那一句“关我屁事”】
鲲鹏眨了眨眼，差点笑出声：“这不就是我主子的懒人哲学？”
它试探着伸出爪子，轻轻碰了其中一枚符文。
刹那间，记忆炸开。
不是它的记忆。
是它的记忆。
画面里，北冥之眼裂开，一条通体漆黑的巨龙盘踞在九霄界脉上，龙角断裂，血染苍穹。它正用最后的龙息，在天地间刻下一道符文——正是此刻悬浮在它头顶的那一枚。
“原来……我干过这事儿？”鲲鹏喃喃。
又一枚符文靠近，画面再闪：血月高悬，一道人影被推下悬崖，背后金光一闪，混沌藤破土而出，缠住那坠落的身体。而它的龙鳞，正从虚空中剥落，化作一道屏障。
“那是……主子？”
它猛地抬头，额间裂痕滚烫如烙铁。这些记忆太真实，真实得让它怀疑自己到底是谁——是陆无尘的灵宠？还是这片天地间，某个早已被遗忘的守门人？
“不对。”它突然冷笑，“要是真这么牛，当年为啥会被种在灵田里当装饰藤？”
它一爪子拍向最近的符文，动作粗暴得像在赶苍蝇。
符文晃了晃，没碎，反而旋转得更快了。
地面的螺旋纹路也跟着加速，混沌藤的叶片开始自动翻动，像是在翻书。符文之间的空隙逐渐显现出淡金色的光线，像是有人用毛笔蘸着月光，在空中画了一条条连接线。
鲲鹏眯眼一看——这布局，怎么那么像陆无尘在灵田里搭的黄瓜架子？
“等等……”它忽然顿住，“主子搭架子，从不画图，也不量尺寸，就那么随手一摆，结果藤蔓自己就顺着长好了。他说这是‘自然生长，别逼它’。”
它盯着那些符文，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些符文，不是靠“拼”的。
是靠“等”的。
就像种萝卜，你越盯着它，它越不长；你躺平晒太阳，回头一看，好家伙，萝卜成精了。
鲲鹏索性往地上一坐，尾巴一圈，把自己围成个圈，爪子搭在膝盖上，眼神放空，嘴里还无意识地“咔吧”了一声——它根本没吃东西，但那声音却和陆无尘嗑瓜子时一模一样。
符文顿了顿。
然后，动了。
一枚符文缓缓脱离轨道，像只迷路的萤火虫，晃晃悠悠，飘向另一枚。两枚轻轻一碰，金光微闪，自动锁合。
紧接着，第三枚、第四枚……开始自发流转，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生态循环牵引着，像灵田里的灵气循环阵，自给自足，周而复始。
混沌藤的根系深深扎入地面，藤蔓上浮现出细密的符文链，如同叶脉般蔓延，最终在空中连成一个完整的闭环螺旋，中央浮现出一只虚幻的眼——眼瞳由无数微小符文组成，缓缓眨动。
鲲鹏的瞳孔倒映出那眼的瞬间，视野骤变。
九霄界九大域，如棋盘般铺展。每域中心，皆悬浮着一枚相同的命运符文，沉浮不定。而天外天的入口处，一道苍白的手正缓缓抹去其中一枚，符文崩解成灰，随风飘散。
“谁准你动我主子的地盘？”鲲鹏低吼。
可它没冲上去。
因为它听见了声音。
不是幻象里的，是真的。
“咔嚓。”
一声轻响，像瓜子壳被咬开。
来自它耳边。
它猛地转头——没人。
可那声音，确确实实，从现实传来的。
它还没来得及细想，体内忽然传来剧痛。
符文链闭环完成，反噬也随之而来。它的龙鳞开始片片剥落，每掉一片，就有一道新的裂痕浮现在躯体上，像是被无形的刀一层层剥开。
最后一道符文即将归位，只差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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