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至诚跟着田园走下楼,进了大学的家属院的梁思诚家。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去。”
一曲《卜算子》古调由琵琶声相伴在耳旁婉转回荡,仿佛将他带入了一段悠远而动人的时光。王至诚心中暗自疑惑,为什么在大学这样的地方竟有人弹唱出如此哀婉的情调,弹唱者究竟是谁?
屋内,正坐着一位三十开外的少妇,手中轻巧地拨弄着琵琶。她的脸庞如同鸭蛋般匀称,五官分明,高高的鼻梁,水汪汪的眼睛如同秋水,眉毛如柳叶般修长,天生丽质。见王至诚和田园进来,她缓缓停下琵琶,朝王至诚微微一笑,两颊露出一对甜美的小酒窝。
林徽因见王至诚和田园进来,忙站起来热情地先介绍,“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画家、雕塑家和音乐家潘玉良女士。这位先生,出身于琅琊王氏,是王羲之的世孙——王至诚。”
“王先生,请坐!我从徐悲鸿和李苦禅那里听说过您。”潘玉良深深一鞠躬,身段苗条,气质优雅。
王至诚绕过李苦禅的话题,问道:“您不是去车站了吗?”
潘玉良看了看林徽因、田园,露出一丝微笑:“为了上海的一位重要朋友,我暗自回到上海。这位朋友托我捎过来一封信给王至诚。我也正好来看看徽因妹妹。”
“等会儿姐妹再聊,我们先走走。”林徽因说着,轻轻碰了碰身边的田园,和田园先后站起来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王至诚和潘玉良。王至诚显得有些拘谨,似乎不知道该坐在哪里。他拿出潘玉良捎来的信,打开一看,信中提到好友王学文的近况:1928年秋,王学文从台湾回到上海,先后在多个大学教授政治经济学和经济思想史,参与发起成立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并希望王至诚回上海工作。
王至诚心中微微动摇,眼见王学文在《思想月刊》《新思潮》《读者》《社会科学讲座》等刊物上发表的宣传马克思主义的文章,内心的挣扎愈加明显。
潘玉良说道:“本来我打算明年回国的,但是因为要在上海美专任职和举办个人画展,很多事情需要提前安排好。”
王至诚提议:“王燕谋是临沂东墠人,他就在上海美专跟刘海粟学习书画,我可以让他帮你准备。”
“那当然太好了!”潘玉良显得很高兴。
“是刘海粟兄让你回来。”王至诚见潘玉良微笑地点头,继续说道:“应该给你安排一个西画系主任,在上海举办的也是中国第一个女西画家画展。”
潘玉良点头回应:“在我们书画界,能在‘海老’(刘海粟)身边学习、工作并非易事。”
王至诚明白,刘海粟不仅是潘玉良的老师,还是她的知己和校长。曾经,潘玉良为了应考上海美专,尽管考试成绩第一,仍因出身问题被拒录。洪野,潘玉良的邻居,也是她的书画启蒙教师之一,亲自找到了教务处,质问为何不录取潘玉良这样的才女,最终成功说服校长支持她入学。
王至诚说:“我现在在东北大学很好,请转告刘校长(刘海粟)。”
此时,潘玉良从包里取出一封牛皮信递给王至诚:“这是鲁迅先生托我给你的信和杂志。”
王至诚迫不及待地打开信,信中写道:“至诚兄赠《兰亭序》我已临数遍,兄之兰亭不可捉摸,如书圣之兰亭不可重复矣!广平兄劳至诚兄送寄的文稿《铲共大观》,已发表在《语丝》第4卷第18期……”
“我离开上海,常为鲁迅先生的人身安全担忧。”王至诚若有所思地说道。
“谁说不是啊?”潘玉良也开始谈论鲁迅的安全情况。
她接着讲述了一个事件:一天,弄里忽然传来砰砰的枪声,有个“肉票”被关在弄里,被警察发现,绑匪急于逃窜,结果在二十三号的窗户上留下了枪击的痕迹。
“鲁迅就住在景云里二弄的二十三号,算是暂时安全了一些。”潘玉良继续说道,“不过,邻近的大兴坊总是喧嚣嘈杂,吵架声、京戏声,尤其是夜深人静时,麻将声、狂笑声,常常使鲁迅感到苦不堪言。”
王至诚不由问道:“鲁迅的笔如利剑,怎能不触动那些人?”
潘玉良点头:“鲁迅的笔锋犀利,常常得罪人。”
接下来,潘玉良又聊起鲁迅与邻居的种种摩擦,鲁迅一家在住处的种种不便,听得王至诚心中忍俊不禁。
“鲁迅的笔和文章触及到他们的灵魂,才导致这些事情的发生。”王至诚微笑着说。
“至诚兄,您忙。”潘玉良见林徽因已经离开,便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月色朦胧的夜晚,那弹唱声又起。王至诚心中却泛起一丝波纹,难道她就是那个传说中弹琵琶、唱曲的文静雅致的姑娘?他扪心自问,心底里油然而生一缕惋惜与怜爱之情。
潘玉良沉浸在琵琶声中,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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