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渐散,残月如钩,王至诚在与王森然不告而别,独自走在北京的街头。华灯初上,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但他感到自己如同一个举目无亲的弃儿,心中无处归依。
王至诚的思绪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李苦禅,昔日在北京美术专门学校时,他们的关系好到方伯务玩笑地说:是一对如胶似漆的恋人。可如今因为误解,让自己跪在风雨之中。
此时,王至诚心中想到了一个人——梁思诚。
张学良的十八岁成人礼宴上,许多赫赫有名的人物都亲临参加。爷爷王怀兰是张学良的家庭书画教师,在如此重要的节日上,爷爷送给张学良一幅《兰亭序》,张作霖喜出望外,提议张学良、梁思诚、冯庸和王至诚结为异性兄弟,拜爷爷为书法教师。那一年,梁思诚刚好在北京清华学校就读。后来,王至诚毕业于北京美术专门学校,前往东北帝国大学留学,而梁思诚与林徽因则赴美国费城宾州大学学习建筑。
“大概梁思诚该回国了吧。”王至诚自言自语,想着梁思诚的家就在清华大学附近。
就在这时,王至诚看到张景城拉着黄包车跑了过来,仿佛是他的保镖,王至诚到哪里,张景城就如影随形。
“方伯务生前和你一样,也是黄包车师傅。”王至诚说道,“‘三一八’斗争后,李大钊推荐他到改组后的北京特别市党部工人部工作,担任北京市车业工会主席。没想到31岁就被绞刑。”然后问道,“你靖尧姐还好吗?”
张景城就把顾顺章如何关了靖尧禁闭,靖尧如何向伍豪举报,如何走出禁闭室简单讲述。王至诚听后五味杂陈,说道:“安全就好!”
张景城说:“按照特科纪律,姐姐暂时还不能离开上海。但姐姐叮嘱我一定保护好你。”张景城边说边跑了起来。
王至诚与张景城来到30里外的南湖南义园,在南墙角找到了一块墓碑。上面的题字是:“衡山方君伯务之墓”;墓志上写道:“愤军阀之残暴兮,忧民命之将绝,求民族之自由兮,谋社会之改革,智与仁兮始终,唯英烈之不灭。”
张景城说道:“听靖尧姐说,齐白石闻之噩耗,挥泪写下了题碑和墓志,表达了对先烈的尊敬与缅怀。”
齐白石是一位拥护革命、有良知的艺术家,王至诚心中感慨,对其敬佩之情,不由泪水湿润了眼眶。然后说:“去清华大学吧。”
“大学部、留美预备部,还是国学研究院?”张景城问。
王至诚思索着,心里其实并不清楚梁思诚回到清华后具体在什么地方。他说:“梁思诚的建筑,中西融合可以创作出更精彩的建筑作品,而我研究的书法、绘画、戏曲、中医等,似乎是中国独有的,要想发展必须扎根于国学传统的土壤里。”
“梁思诚?你要找他?”张景城显得有些惊讶,“去年他在哈佛大学学习,专攻建筑史,重点研究中国古代建筑。”
王至诚满怀期待地评论道,“可惜今日难得一见啊!”
“我带你去见梁思诚的父亲。”张景城说着,用毛巾擦去脸上的汗水,见王至诚坐好后,就跑了起来。
当王至诚与梁启超见面,彼此情不自禁地聊起了张学良18岁成人礼时的情景,气氛瞬间缓和了许多。梁启超好奇地询问王至诚的近况。
“谢谢您的关心!这些年我只做了一件事:写字。”王至诚郑重地将书画包里的《兰亭序》递给梁启超,恭敬地说道,“卑职知道您在书法等方面的造诣,望梁老笑纳、指导。”
梁启超恋恋不舍地将《兰亭序》放下,笑道:“论书法,您是大家。至于‘策士文学’的‘新文体’,我略知一二。”
梁启超,1873年出生,字卓如,号任公,是中国近代维新派的重要代表。他积极参与新文化运动,鼓动“诗界革命”和“小说革命”,他的文章介乎于古文与白话文之间,既被士子们追捧,也受到了普通百姓的欢迎。
王至诚继续赞道:“敬仰梁老的文章,尤其是‘策士文学’风格的‘新文体’。”他对此情感十分真挚。
梁启超笑着回应:“我不过借鉴了日本作家德富苏峰的作法,最多算是‘中国的德富苏峰’。”
“德富苏峰本人认为您更有才华,称您为‘东京的梁启超’更为妥当。”王至诚继续调侃。
梁启超咳嗽了几声,缓了缓才说:“经历甲午战争后,德富苏峰的思想急速转变,成为狂热的鼓吹对外侵略扩张的帝国主义者……我们做文化艺术的,应该以笔为武器,警醒世人。”
“每当读到梁老的《少年中国说》,我总是热血沸腾,爱国之情油然而生!”王至诚说。
王至诚将话题引向梁启超的书法,称赞道:“卑职对梁老的书法尤其看好。”
梁启超在书法上则兼顾碑帖,结体周正大方,笔画生动有趣。他认真地说道:“可惜,梁某练过《兰亭序》总不得要领,所以写这幅字的时候,随便而已,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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