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做官还是为匪？还是官匪一家？王怀兰都不希望王至诚去做。
王怀兰看看洪九，再看看黑七，然后对王至诚说道：“这两位从小跟着我学过书法，练过拳术，尊孔崇儒，可在儒家文化上却依然一窍不通啊！”
王至诚眉头一皱，显得不解：“这吃饭和尊孔崇儒有什么关系？我们聊得正欢，让他们走了！”
“孔学儒教博大精深，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的。”王怀兰面色凝重，手中的擀面杖停下。他转身，目光坚定地望着王至诚，继续说道，“华夏国学院将在上海成立。考虑到你在王羲之及《兰亭序》方面的成就，我提议你代表留学生参加。”
王至诚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都什么时候了，尊孔崇儒逆潮流而动，未免不妥啊！”
“早有康有为及其弟子陈焕章在上海发起孔教会，康有为任孔教会总会长，张勋任名誉会长，陈焕章为主任干事。即便是一个晚清的文人尚且懂得尊孔尚儒，我们为何不能？”王怀兰的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王至诚自言自语道：“结果是什么？结果是张勋复辟、溥仪复辟，还有袁大头取消帝制。”
“1914年9月28日，袁世凯头戴平天冠，身穿祭服，在曲阜孔庙举行盛大的祭孔盛典。当时，孙先生便斥责袁世凯‘祭天祀孔，议及冕旒，司马之心，路人皆见。’”王怀兰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在东京的胁迫下，袁世凯政府于第二年回应了日方的最后通牒，史称五九国耻。袁世凯倒行逆施，在护国战争中取消帝制。”王至诚的声音变得愈发坚定。
“去年国共两党发生那么不愉快的事情，原因何在？”王怀兰变得激动，双手紧握成拳，“‘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千年的儒家古训，有人早已忘记了吧？”
“蒋司令去年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收回教育主权，景星学社未能如愿，还进了龙华监狱。如今蒋也在支持孔教，这不过是愚民的弱化思维。爷爷，不知你为什么要提及他们也尊孔尚儒？”王至诚的语气微微上扬，显得无所畏惧。
“你把爷爷和这些人相提并论？”王怀兰反问，眉头紧皱。
“去年震旦、沪大、约大等学校的收回运动还没有结果，景星学社也尚未成熟。创办华夏国学院的时机还需等待。”王至诚的声音低沉，却坚定。
“目前震旦学院已经改称震旦大学，沪江大学也改组了校董会，增补了八名华人为校董成员，31岁的刘湛恩博士，出任沪江大学首任中国国籍校长。”王怀兰的眼神中闪烁着希望，“圣约翰大学的13名校董中，中国国占了9位，基本削弱了外来宗教在华办学的文化霸权。现在正是创办华夏国学院的最佳时机。”
“刘湛恩担任校长如何？”王至诚微微皱眉，显得不以为然。
“2月25日，刘湛恩在沪江大学的就职典礼上，蔡元培、孔祥熙等国民政府要员，以及众多中外教育家、社会名流出席了典礼。他在《大学的使命》演说中，勾勒出了一幅‘学术化、人格化、平民化及职业化’的沪江模式蓝图。”王怀兰的声音中充满期待。
“爷爷！去和在华教会大学合作办我们的国学，我们不能对他们抱有幻想！”王至诚愤怒地说道，手中的餐具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就这态度？还想再关回去！？”王怀兰的语气变得激烈，面色渐渐变得苍白。
“连陈独秀的大儿子都被砍了！乔年还在监狱里。”王怀兰的声音颤抖，双手微微颤动。
王至诚的思绪回到过去，想起在龙华监狱与陈延年、陈乔年一起度过的那些漫长日子。他看着爷爷，语气缓和了一些：“在监狱里，吴稚晖答应过我，他会想办法让陈乔年出狱。”
“吴把你放出来，可陈乔年承认自己是共……”王怀兰欲言又止。
王至诚的情绪却突然激动起来，手握着胸口，努力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去年的7月，陈延年就走了！今年2月，陈乔年进来……我出来了，他却要英勇就义了！这就是你想成立的华夏国学院的精髓吗？”
王至诚的怒火并不是针对爷爷，而是对历史的抗争。他不希望陈乔年像他的哥哥陈延年一样，为了后人享受前人披荆斩棘换来的幸福而献出年轻的生命。
王至诚不愿再看到陈乔年的姐姐陈筱秀和三弟陈松年，遭遇不允许给陈延年收尸的悲催；更不希望党创始人之一的陈独秀，再失去一个忠诚于共产主义的儿子，留下一生的悔恨与悲痛。
想到这里，王至诚转身大踏步走去，心中一片决绝。
“诚！你要去哪？”王怀兰急忙止住，面露焦急。
王至诚毫不犹豫地说：“回监狱！”
“你疯了！”王怀兰心疼地喊道，声音中透出无奈。
王至诚停下脚步，回望着爷爷，恳求道：“除非爷爷能救出陈乔年！”
王怀兰似乎喘不过气来，紧靠在墙边，额头已满是汗珠。他紧紧抓住王至诚的手，神情恍惚：“被关在监狱的不止陈乔年！连中央特科的李士群都被公共租界巡捕房逮捕，并关进了监狱，我们怎么能救得出他们啊？”
王怀兰继续说道：“李士群入狱，必然遭到中共上海文化教育艺术界的强烈谴责。叶吉卿托关系去狱中看望。不久，李士群便出狱了。至诚，总不能他们出狱，你进去吧。”
王至诚沉默了，目光变得愈发坚定。他想到了前路的艰难，却更清楚自己肩负的责任。“我必须去，爷爷。不能让他们为我们曾经的选择付出代价！”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王怀兰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快，准备离开，这里不安全。”
王至诚的心中一紧，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望着爷爷，仿佛在瞬间明白了什么。
“我们要去哪里？”他问。
“去找陈乔年，去找所有被困的人。无论如何，我绝不让他们成为牺牲品。”王怀兰的坚定目光如同一把利剑，刺破了浓重的阴霾。
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枪响，王至诚和王怀兰对视一眼，心中的疑虑与恐惧瞬间交织成一种无形的紧张。行动已经迫在眉睫，而未来的悬念依然深藏在那片未知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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