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二年六月廿二,临安南门外。
晨光穿透薄雾,照在青石板路上。三百辆粮车排成长龙,车辕上系着红绸,每辆车上都插着“应天府借粮队”的木牌。周南站在第一辆粮车前,扯着嗓子喊:“张阿婆!您带的小孙子来啦?快把竹筐递给王婶,装两斗糙米回去!”
“哎!”张阿婆应着,从怀里掏出块油纸包,“周姑娘,这是我昨夜蒸的糖糕,你尝尝——”
“张阿婆!”牛皋的大嗓门从街角传来。他扛着板斧,身后跟着二十个背嵬军,“运粮队进不了城!金狗的细作混在百姓里,把城门堵了!”
周南转身,见城门口围了上百号人。几个穿粗布衫的汉子正往城门洞里搬麻袋,麻袋里鼓鼓囊囊的,露出半截生锈的箭头。为首的汉子剃着光头,脖颈处有道刀疤,正拍着麻袋喊:“城门要塌了!快让开!”
“放屁!”牛皋抡起板斧,“你当老子认不出你?上个月在淮北,你偷过咱们的盐!”
光头汉子脸色一变,转身就跑。人群里突然响起铜锣声。周南抬头,见陈老匠站在城楼上,举着个铁皮喇叭:“各位乡亲!城门是咱们自己守的!把麻袋放下,去西市搬新米!”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把麻袋往地上一扔:“俺们不信!前儿个还说官仓没粮,今儿个就有这么多米?”
周南分开人群,走到最前。她掀开第一辆粮车的篷布,露出底下金黄的糙米:“婶子们!这是从淮北金军粮仓‘借’来的米,每家每户都有份!王阿婆!您家五口人,领五斗!”
王阿婆颤巍巍挤过来,伸手摸了摸米:“真热乎!和去年的新米一个味儿!”
“周姑娘!”人群里传来清脆的叫声。小丫头举着糖人跑过来,糖人上还沾着芝麻,“我娘说,让你去城楼上,有贵客!”
同日巳时,临安城楼。
赵桓站在女墙边,望着城下的粮车,手里攥着块狼头金牌。金牌上的“完颜洪”三个字被磨得发亮,是昨夜从陈都头家的地窖里搜出来的。
“陛下,金使到了。”岳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台阶下,两个穿绣金锦袍的金人跪成一排。左边那个留着络腮胡,腰间挂着狼首刀;右边那个瘦高个,怀里抱着个檀木匣。
“大金使者完颜烈,参见宋帝。”络腮胡金使抬头,眼里闪着冷光,“我主听说贵朝‘借’了我淮北粮仓的米,特命我送来国书——”
“国书?”赵桓把狼头金牌拍在城垛上,“这是你们偏将完颜洪的私印。他勾结南蛮,用陈米充官粮,该当何罪?”
络腮胡金使的脸瞬间煞白。瘦高个金使突然掀开檀木匣,取出卷羊皮纸:“我主愿以五百车盐茶换和约。贵朝若允,可派人去淮北取——”
“放肆!”牛皋的板斧“哐当”砸在城垛上,“拿盐茶换咱们的粮食?当咱们是乞丐?”
周南往前走了两步。她腰间的“民心玉”突然发烫,映得城砖上的“忠义”二字泛着蓝光。她盯着瘦高个金使怀里的檀木匣,开口道:“我要你们的密信。”
“什么密信?”瘦高个金使后退半步。
“你们在临安城里安插的细作名单。”周南抽出“映月”剑,剑尖挑起金使的下巴,“昨夜陈都头的地窖里,除了狼头金牌,还有半块虎符——和你们腰牌上的纹路一样。”
络腮胡金使猛地拔刀。岳云的沥泉枪已抵住他咽喉:“说,谁派你们来的?”
金使浑身发抖:“是、是四太子……他说临安米价涨了,百姓要反,只要烧了官仓,宋军就会乱……”
“烧官仓?”周南冷笑,“你们烧了应天府的官仓,可咱们有百姓的‘借粮队’;你们烧了淮北的官仓,咱们有义社的‘搬粮队’。”她转身对赵桓,“陛下,把这些金使押去应天府,让百姓看看——金狗的阴谋,早被咱们拆穿了!”
同日申时,应天府校场。
校场中央堆着半人高的柴火,柴火上绑着两个金使。百姓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王阿婆举着铜锣,敲一下喊一句:“金狗要烧咱们的粮!咱们的粮食自己守!”
“点火!”赵桓一声令下。
火焰腾起,金使的惨叫声被淹没在百姓的欢呼里。周南望着火光,听见人群里有人唱:“金狗坏,烧粮仓,咱们百姓有主张;搬新米,筑高墙,民心玉照贼心慌……”
“周姑娘。”岳云走到她身边,“淮北暗堡的粮食,咱们只搬了一半。”
“剩下一半,留给金狗自己受用。”周南望着天边的晚霞,“等他们没了粮,咱们再去‘借’。”
风卷着火星掠过校场。周南腰间的“民心玉”突然亮得刺眼,映出远处山坳里的火光——那是义社的兄弟们在烧金军的运粮道。
“走。”她拽着岳云往山下跑,“去看看,百姓们又‘借’了多少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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