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涤荡着安平城,拂去了最后一丝硝烟的余味,带来了泥土与海洋的清新气息。昔日佛郎机人高耸的十字架已被取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新铸的铜鼎,鼎身铭刻着“镇海安澜”四个篆字,笔力雄浑,正是朱雄英亲笔。
今日,是台湾总督府正式开衙的日子。
安平城内的广场上,三千驻军将士甲胄鲜明,序列整齐,赤色的龙旗与“徐”字帅旗一同飘扬。广场前方,临时搭建的礼台上,徐辉祖身着一品麒麟补服,腰悬镇海印,面容肃穆。他望着台下肤色各异、神情复杂的军民——有兴奋的明军将士,有忐忑的汉人移民,更有远处探头探脑、满心好奇的土着代表,心中豪情与重压并存。
他深吸一口气,接过朱雄英亲赐的总督印信,高高举起,声如洪钟:
“奉皇太孙殿下令,本督徐辉祖,今日就任大明首任台湾总督!总揽全岛军政!”
“自今日起,台湾施行大明律法!然殿下仁慈,体恤民情,特颁《台湾简律》三章:
一、凡故意杀人者,偿命!
二、凡抢掠偷盗者,十倍追偿,流放外岛!
三、凡勾结外敌、图谋叛乱者,夷族!”
简律三章,言简意赅,却直指要害,清晰地划出了不可触碰的底线。无论是汉民还是土着,皆能一听便懂。
“总督府下设四司,各司其职!”徐辉祖继续宣布,“民政司即日起开始登记全岛户籍,汉民、熟番、生番,皆为大明子民,一体登录在册,按户授田!屯垦司负责丈量土地,规划水利,凡愿开垦荒地者,官府提供农具、种子,前三年免一切赋税!”
“市舶司将在安平、淡水、鸡笼三地设立互市,官府统一度量衡,公平交易,严禁欺诈!防务司与南洋舰队协同,肃清海盗,保境安民!凡我大明子民,皆受王法庇护!”
一番话,没有空洞的教化之言,全是与每个人生活息息相关的实惠之政。台下的汉民移民们眼中爆发出热切的光芒,他们背井离乡,求的不就是安稳与富足吗?而那些被邀请来的新港社等土着部落长老,虽然对“官府”、“律法”这些词汇还一知半解,但他们听懂了“分田地”、“公平交易”、“保护”,这些都是他们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仪式结束,台湾这艘大船,在徐辉祖的掌舵下,正式启航。而朱雄英,这位总设计师,却将目光投向了更深远的地方——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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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城东门外,一片原本荒芜的土地上,一座占地广阔的建筑群正在拔地而起。这里没有飞檐斗拱的华丽,只有青砖灰瓦的朴实与坚固。大门之上,悬挂着一块由朱雄英亲题的匾额——“台湾书院”。
与内地书院不同,这里没有之乎者也的吟哦,取而代?????是琅琅的读书声、算盘的清脆声和工具的敲击声。
书院的第一批学子成分极为特殊。一半是随军而来的将门子弟和福建移民的孩童,另一半,则是来自新港社、麻豆社等十数个归附部落的土着少年。
塔沃克,新港社长老的次子,便是其中一员。他皮肤黝黑,眼神像孤狼一样警惕而桀骜。被父亲强令送来时,他身上还带着惯用的短矛,认为这不过是汉人另一种形式的囚笼。
开学第一课,并非四书五经,而是“识数”。
一位从户部调来的老先生,在黑漆木板上用白粉写下“一、二、三……”等数字,又教他们何为加减。汉民的孩子大多有些基础,学得很快。塔沃克和同伴们却满脸茫然,在他们看来,羊就是一群,鱼就是一堆,何须算得如此清楚?
老先生也不着恼,他拿出两堆石子,一堆五颗,一堆七颗,问塔沃克:“你的部落,用五张鹿皮,换了我们七袋盐,是谁占了便宜?”
塔沃克想了半天,也说不清楚。
先生又问:“若用算术,一张鹿皮价值几何,一袋盐价值几何,一目了然。学会了它,在互市中便无人能欺你。你,想学吗?”
塔沃克沉默了。他想起了过去和红毛夷交易时,族人总是被对方用一些看不懂的符号和复杂的计算弄得头昏脑胀,最后只能吃亏。他第一次觉得,这些弯弯曲曲的符号,或许比他腰间的短矛更有力量。
第二课,是“辨器”。
工部的匠师将一把钢刀和一把石刀并排放在桌上,让学子们轮流劈砍一根硬木。汉民子弟挥舞钢刀,轻松地在木头上留下深深的刻痕。轮到塔沃克,他拿起熟悉的石刀,用尽全力,却只砍下些许木屑。
强烈的对比,让他涨红了脸。
匠师缓缓道:“刀,利可伐木,钝则伤己。知识,便如这口钢刀。你们的传统值得尊重,但更锋利的工具,能让你们的族人生活得更好。我们来此,不是要夺走你们的石刀,而是想教你们如何打造自己的钢刀。”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塔沃克心中混沌的迷雾。
最让他震撼的,是“农耕”课。朱雄英带来的农技官,带领他们来到书院的学田。那里种着从江南运来的优良稻种,稻穗沉甸甸的,比他们部落种的旱稻要饱满数倍。农技官向他们展示如何使用曲辕犁,如何开掘水渠,如何辨别节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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