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了!要塌了!”工匠们哭喊着四散奔逃。工部侍郎连滚爬爬地冲出浓烟与尘土木屑,官帽歪斜,面无人色地对着闻讯赶来的赵光义嘶喊:“王爷!神机……神机崩了!水轮要倒!快……快调禁军堵水!淹了工坊是小,冲毁下游民舍……” 赵光义望着眼前这如同末日般的混乱景象,望着那在浊水中徒劳挣扎的“神机”残骸,听着伤者的哀嚎,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引以为傲、改变大宋国运的“机杼新声”,竟在一声巨响中,化为泡影与灾祸。
**兴庆宫,“东海龙宫”主题区。**
一场盛大的夜宴正在那流光溢彩的琉璃宫殿中举行。李隆基与杨贵妃高踞主位,各国使节、长安名流济济一堂,欣赏着最新编排的水雾幻境舞蹈。突然,“龙宫”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和工匠的惊叫!紧接着,支撑整个“海底世界”幻境水雾系统的、由巨大皮革缝制加压而成的“水囊”,因长期承受远超设计的水压(为追求更震撼的水雾效果),在众目睽睽之下轰然炸裂!
“噗——!”
不是水雾,是冰冷刺骨、力道惊人的水柱,如同高压水枪般从破裂处激射而出!首当其冲的舞姬被冲得人仰马翻,精心装扮的霓裳羽衣瞬间湿透狼狈不堪。水柱横扫宴席,珍馐美味被冲得七零八落,美酒佳肴混着汤水四处流淌。宾客们尖叫着躲避,衣冠楚楚的王公贵族顷刻间成了落汤鸡。整个“龙宫”内水漫金山,精心布置的“珊瑚”、“珍珠”在浊水中漂浮。李隆基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精心营造的“仙乐风飘处处闻”的盛唐幻境,在一场滑稽而狼狈的“水淹龙宫”闹剧中,轰然倒塌。杨贵妃花容失色,紧紧抓住湿透的衣袖,望着满殿狼藉,泫然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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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天大的祥瑞!天大的祥瑞啊!” 一名满身泥泞、状若疯癫的驿卒,被甲士几乎是拖着冲进了咸阳宫章台殿,嘶哑的吼声压过了朝堂的议论。
满朝文武愕然望去。嬴政猛地从御座上站起:“讲!”
“北地!北地上郡肤施县(今延安附近)!”驿卒激动得语无伦次,“黑水!粘稠如膏,色如墨,臭如……臭如硫磺鸡卵!乡民掘井取水,忽遇此物,污浊不堪,本欲填埋……有里正记起陛下‘寻龙髓’之诏!大胆取之试燃……一点即着!火头冲天,黑烟滚滚,经久不灭!烧水做饭,比柴薪猛烈十倍!井口周遭,皆被此黑油浸染,取之不尽啊陛下!”
死寂!绝对的死寂笼罩了章台殿!
嬴政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中那团名为野心的火焰,瞬间被这“黑水”浇灌得冲天而起!他几乎是咆哮着下令:“蒙恬!点你麾下最精锐的工兵营!不,调三万刑徒!给朕星夜兼程,奔赴肤施!圈地!给朕把出油之地围起来,掘!给朕往深里掘!取油!不计代价,给朕取油!”
他大步走下丹墀,一把夺过鲁炎手中那张画着喷涌黑油的残破帛书,将其狠狠拍在御案上,震得笔墨纸砚一阵乱跳:“看见了吗?!大地龙髓!神血!朕找到了!大秦的未来,就系于此!” 狂喜与绝对的意志,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席卷大殿。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裹挟着“大地龙髓”的腥臭与烈焰的灼热,飞向洛阳、飞向汴梁、飞向长安。
紫宸殿内,武则天捏着密报的手指关节发白。狄仁杰忧心忡忡:“陛下,秦地得此‘龙髓’,其‘雷霆之心’复燃在即,国力将暴涨……此消彼长……”
武则天凤眸微眯,寒光四射:“他能掘地,我大唐就不能吗?传旨!着工部、将作监,精选通晓堪舆、善辨地脉之士,给朕也去找!凡古籍所载‘石漆’、‘猛火油’出没之地,掘地三尺!另,速派精干之人,不惜一切代价,潜入秦地肤施,务必要探明那‘龙髓’开采、提纯之法!此物,关乎国运!” 一股冰冷的、针锋相对的暗流,开始在帝国之间汹涌。
赵光义在晋王府中,听着关于秦地“龙髓”和大唐“寻油令”的消息,又看着工部呈上的、关于水力飞梭机彻底损毁和灾后重建所需天文数字的奏报,脸色铁青。他猛地抓起案头一个精美的玻璃杯(仿自赵匡胤带回品),狠狠摔在地上!
“哗啦!” 晶莹的碎片四溅,映照着他眼中交织的愤怒、不甘和深深的焦虑。石油?这闻所未闻的东西,竟成了决定帝国强弱的关键?他赵光义带回的算符、辣椒、织机图纸,在这“大地龙髓”面前,仿佛成了无足轻重的玩具!
而此刻,在肤施那片被重兵把守、热火朝天的“龙髓”之地,又是另一番景象。巨大的土坑深达数丈,坑底粘稠的黑色原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虹彩,刺鼻的气味弥漫数里。刑徒们赤着上身,喊着粗粝的号子,用最原始的木桶、皮囊,将一桶桶黑油艰难地提上地面。简陋的土灶旁,工匠们正满头大汗地尝试用陶罐、铜管组装着什么,试图分离这“神血”中不同的“精华”(原始分馏),图纸正是逸一那份残破说明书中关于“分馏塔”的模糊示意图。
一个工匠不小心将一滴原油溅到烧红的铁块上,“嗤啦”一声,一小股黑烟腾起,瞬间化作一簇幽蓝的火苗!周围人吓得连滚爬爬后退,脸色煞白地望着那跳跃的、如同鬼魅般的火焰。
“神火!这是神火!”一个老工匠颤巍巍地跪下,对着那簇蓝火连连叩头。
负责监工的秦军校尉却眼神狂热,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着咸阳方向抱拳:“陛下!龙髓已出,神火已燃!我大秦的雷霆……终将再次咆哮!” 他不知道的是,那咆哮的代价,将是弥漫不散的刺鼻毒雾,是流淌污染河川的黑水,是深埋地下的、点燃便可能焚尽一切的烈焰。对“神血”的狂热攫取,正将整个帝国,拖入一个充满未知与凶险的能源深渊。而那份关于“汽油”的说明书,依旧静静地躺在咸阳宫某个落满灰尘的角落,无人能够真正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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