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筒哗啦作响,三支决定百名“群演”归属的竹签被郑和高高擎起,在无数双帝王将相的眼睛注视下缓缓展开。赵匡胤、武则天、汉献帝刘协的名字赫然在列!
“好!好!好!”赵匡胤抚掌大笑,素来沉稳的宋太祖此刻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气。武则天凤目微扬,唇角噙着一丝矜持的满意。最是刘协,这位一生颠沛的末代汉帝,此刻竟激动得有些手足无措,脸上泛起少见的红晕。五块钱一位?听上去微不足道,可三十人就是一百五十块!一连演上几天,抵得上他们在此地辛勤劳作好些时日了。这“外快”,赚得实在!
翌日清晨,景区的宁静被马蹄声踏破。三支雄赳赳、气昂昂的“军队”开拔进来。赵匡胤的宋兵身着赭红色战袄,肩甲在晨光下泛着冷硬的乌光;武则天的“唐军”(实为武周时期府兵)披挂玄色与金色相间的明光铠,头盔上的红缨如火焰跳动;刘协的汉兵则穿着相对朴素的深青色札甲,透着一股子老兵特有的沧桑。每人身后,都牵着一匹膘肥体壮、毛色油亮的战马。马鞍旁,一条醒目的布条迎风轻扬——明黄属于宋,深紫归于周,靛蓝则标识着汉。逸一立在城门楼上俯瞰,嘴角终于绽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这阵仗,这用心,成了!
沙场早已被朱由校的巧手和系统的伟力改造得面目全非。原本平坦的校场,此刻沟壑纵横,模拟着垓下战场的地势起伏。新挖掘的“乌江”支流环绕而过,水波粼粼,一条孤零零的小木船系在岸边芦苇丛中,正是朱由校带着几个小太监连夜赶制的“救命舟”。扩音设备隐藏在高耸的“营帐”和“土坡”之后。
逸一如同战场上的统帅,手持扩音喇叭,声音穿透整个喧嚣的场地:“各就各位!楚营场景——项羽、虞姬准备!汉军伏兵注意隐蔽!乌江亭长就位!音乐起——柳大家,前奏再悲凉些!”
宏大的彩排场面,早已吸引了无数好奇的游客驻足围观。高力士和郑和穿梭在人群边缘,不厌其烦地解答着兴奋的询问:“是大型历史剧!《霸王别姬》!后天正式上演!”“对,就是那位绝代佳人虞姬!霸王项羽也在!” “场面绝对震撼!千军万马!”
马皇后则在自己的直播镜头前,笑得神秘又得意:“宝宝们,发现没?这两天哀家可没带你们去沙场遛弯儿!猜猜为什么?嘿嘿,咱们景区可是憋了个大招!后天,就在后天!一出前所未有的大戏要开场咯!哀家只能说——准备好你们的眼泪和掌声吧!” 她晃了晃手中那部几乎成为她“权杖”的手机,屏幕上瞬间被“娘娘快上链接!”、“请假条已写好!”、“为虞美人冲了!”的弹幕淹没。
时间在紧锣密鼓的排练和日益高涨的期待中飞逝。
开幕之日,景区迎来了开园以来最恐怖的人潮。通往沙场的观光车一辆接一辆,如同流水线般运送着兴奋的游客。巨大的临时看台座无虚席,连两侧的土坡都密密麻麻站满了人。逸一站在控制塔楼上望去,只见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声浪汇成一片嗡嗡的海洋,让她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什么叫“人满为患”。
夕阳如血,将新筑的垓下土城染成一片悲壮的橘红。骤然,所有喧嚣被一记沉重如叹息的编钟声切断!紧接着,埙的呜咽、古琴的幽咽、琵琶的轮指如冷雨般交织而起,汇成一股沉痛得令人心头发紧的前奏,通过遍布全场的顶级音响系统,狠狠撞击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巨大的幕布在哀婉的乐声中缓缓拉开。
昏黄的灯光聚焦在营帐内。项羽(身披残破的玄甲,眉宇间是化不开的疲惫与绝望)与虞姬(一袭素白衣裙,宛如寒风中摇曳的白梅)相对而坐。项羽的声音透过微型麦克风传出,低沉沙哑,带着英雄末路的巨大无力感:“虞姬…粮秣断绝,将士离散,十面皆敌…此乃天意乎?”
虞姬凝视着他,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与心疼。她柔荑轻覆在他紧握的拳上,声音清越却无比坚定:“大王,在妾心中,您永远是那力拔山兮、气吞寰宇的英雄!天命或有不公,然妾身…生死相随!万望大王,切莫言弃!” 她的话语,像黑暗中的一点微光,试图温暖那颗冰冷绝望的心。
项羽浑身剧震,缓缓抬起头,目光掠过虞姬绝美的脸庞,望向帐外无边的黑暗。巨大的悲怆汹涌而出,他猛地站起身,仰天长啸,那苍凉雄浑的歌声,正是《垓下歌》: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每一个字都像浸透了血泪,在旷野中回荡,撞击着数千观众的耳膜和心脏。
虞姬眼中瞬间蓄满了泪。她没有言语,只是凄然一笑,长袖一甩,就在这悲歌声中,在象征着末路的营帐里,翩然起舞。白衣胜雪,身姿如风中弱柳,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决绝。她旋身、折腰,每一个动作都仿佛用尽了生命的力量,伴随着项羽歌声的余韵,她清越而悲凉的声音响起,唱响了那首《和垓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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