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莲一语不发地站在窗边,俯瞰着街道上昨夜激战留下的痕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自己前世经历过的无数场血腥战役。
而泽兰与他并肩而立,亦是沉默。
“雾沼湖。”
卫莲突然出声,视线依然停留在窗外的街景上,“我跟你一起去。”
泽兰猛然回头,眼中闪过些许诧异,但很快又沉淀为深沉的忧虑,“不行,那是弗洛狄恩家族的中心领地,一旦被发现……”
“正因为危险,才更需要多一个人照应。”卫莲脸色稍沉,语气平稳得听不出情绪。
他终于转过头,直视着泽兰的眼睛,坦言道:“并不只是出于盟友情谊,新生教会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如果伊卡洛斯沦陷,我也将失去最后的立足之地。”
泽兰凝视着眼前少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心中五味杂陈,他既隐隐期盼卫莲能同行,又害怕对方因此陷入险境,这种矛盾让他久久无法回应。
“商队两天后才出发,我们还有时间准备。”卫莲斩钉截铁地扔下这一句之后便不再理会泽兰反应如何,直接走到自己床边坐下。
这个决定并非一时冲动,而是他深思熟虑后得出的最优解,盟友的情谊固然是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他早就已经和新生教会站在不死不休的对立面上。
如果北境联军与新生教会攻破这最后防线,长驱直入,那么他将面对一个被新生教会彻底掌控且再无缝隙可钻的世界,继而陷入四面楚歌的绝境。
见他心意已决,泽兰也不再多言,只轻轻点了点头,继续望着窗外出神。
夜幕降临,外面的喧嚣渐渐平息,但空气中仍飘散着硝烟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临时驻地大楼的房间里摆着两张相隔几步远的行军床,泽兰擦拭完匕首后便背对着卫莲和衣躺下,呼吸很快变得轻缓绵长,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
卫莲平躺在床上,也闭上眼,努力让自己进入睡眠状态,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他必须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
可就在他刚刚陷入沉睡之时,那片光怪陆离的蘑菇地再次不讲道理地侵袭而来。
只不过,这次的梦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具象,也更……恐怖。
这些五彩斑斓的蘑菇长大了很多,每一株的菌盖都大如车轮,有的还要更大,菌柄也粗壮得不像植物,看起来压迫感十足。
然而卫莲前一秒才降临这片梦幻之地,后一秒所有的蘑菇就像同时接收到了指令般齐刷刷地倾斜着伞盖向他贴近。
见此情形卫莲心中警铃大作,转身想跑,可梦中的他不仅无法调动丹田里的暗物质力量,连平日锻炼出的远超常人的肉体力量也消失无踪,甚至连一个最普通的少年都不如。
转眼间他就被这群蘑菇团团包围了起来,只能徒劳地抬手推拒着那挤靠过来的触感和人体皮肤无异的伞盖和不断冲撞着他后腰和大腿的坚硬伞柄。
他身不由己地被这些蘑菇推搡着向后移动,最终踉跄着仰面倒下,后背陷入其中那朵体积最大的蘑菇的菌盖里。
这朵承托着他的伞盖松软得似海绵一般,瞬间就包裹住了他的背脊,与此同时也牢牢吸附着他,这种感觉就像陷入了流沙,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这些一人多高的菌类不断贴近,倾泻着伞盖舔舐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脖颈、手臂、脚踝……无孔不入。
它们轻柔地磨蹭着他的身体,整个过程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一种充满恶意的抚弄。
他眼睁睁看着周围色彩斑斓的伞盖沉沉地压过来,直至完全遮蔽了视野,只剩下不断晃动的色彩。
接下来,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身下的蘑菇伞柄上分裂出无数条细长如藤蔓的菌丝探入到他的衣领、袖口和裤管,一圈又一圈地缠绕着他的腰身,缓缓收紧。
这些菌丝摩挲着他后背的皮肤,又滑向大腿内侧,勾绕住他的膝弯……这种亲昵缱绻却隐隐带着亵玩意味的触碰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恐慌。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幻觉?精神攻击?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诅咒?
他该不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荒唐的梦境里吧?
……
就在卫莲深陷菌丝梦魇,神智在恶心与无力感中煎熬之时,躺在隔壁床上的泽兰倏然睁开了眼睛。
海妖的睡眠本就很浅,对周遭环境,尤其是对羁绊对象的感知更是敏锐到极致,就在卫莲呼吸频率改变的刹那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卫莲原本平稳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突然之间变得粗重而急促,其间还夹杂着几声从喉间挤出的气音。
尤其是……
他已经明确地从卫莲那边捕捉到了激烈而混乱的情绪波动,这很不寻常。
卫莲的心境向来平稳,很少有情绪激荡的时候,即便是面对生死危机也鲜有波动,泽兰时常觉得自己很难捕捉到卫莲的情感动向。
但此时,他明显察觉到卫莲的情绪波动很大,而且这种波动的频率让他感到十分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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