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生之泉”的能量似乎感应到了苏清雪剧烈的情绪波动,乳白色的光流变得更加柔和,如同温暖的臂弯,轻轻抚慰着她崩溃的灵魂。维生槽内的修复液也散发出安神的波动。
苏清雪的痛哭渐渐变成了压抑的呜咽,身体不再剧烈抽搐,但肩膀依旧在无法控制地颤抖。她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墨衡,声音沙哑破碎:“她…走了…是不是…为了…救我…”
墨衡用力点头,眼泪也掉了下来:“红菱姐她…用最后的力量…点燃了通道…她…她让你…带我们回家…”
“回家…”苏清雪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的绝望被一种深沉的、近乎麻木的悲伤取代。她缓缓转过头,再次看向李维所在的维生槽,看着那个为了她几乎流尽鲜血、此刻仍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男人。
“李维…他…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命保住了!”扳手粗声粗气地插话,试图驱散沉重的气氛,“老大命硬得很!有这大炉子(指创生之泉)的能量养着,还有墨丫头和老疤鼓捣的那些古玩意儿,死不了!就是伤得太重,尤其是后背那一下…得花时间!”
苏清雪的目光在李维身上停留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然后,她极其缓慢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再次抬起头,目光穿透维生槽的顶盖,望向那散发着浩瀚生命能量的“创生之泉”核心。
磅礴、精纯、带着无限生机的暖流包裹着她,滋养着她破碎的身体和灵魂。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装置之间存在着一种奇妙的联系。颈间的晶体在共鸣,机械臂接口的幽蓝光晕也在贪婪地吸收着能量。留在这里,在这股能量的庇护下,她的伤势能更快痊愈,甚至…可能彻底摆脱时空锚点崩溃的威胁?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对安全和休憩的渴望,如同温暖的潮水,悄然漫上心头。
留下…
安全…
活下去…
这个念头是如此诱人,几乎让她想要立刻沉沦在这片温暖的乳白色光晕里。
然而,就在这时。
嗡…
她颈间的银白晶体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一幅破碎的画面毫无征兆地撞入她的脑海!
那是…一片冰冷死寂的宇宙深空…一个巨大、扭曲、散发着无尽吞噬之力的…黑暗漩涡!漩涡的边缘,狂暴的时空乱流如同亿万条疯狂的银蛇在撕咬、咆哮!而在那漩涡最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熟悉的蓝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闪烁着,传递着断断续续却无比清晰的呼唤:
“…坐…标…锁…定…家…”
虫洞!回家的路!
叶红菱最后燃烧生命点燃的归途坐标!
这画面如同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那刚刚升起的、渴望安全的温暖泡沫!
墨衡的话语在耳边回响:“红菱姐她…让你…带我们回家…”
李维染血的背影在眼前闪过…
扳手、老疤、小玲…所有人在废土和时空中挣扎求生的面孔…
还有…叶红菱消散前,那温柔而决绝的眼神…
留下?安全?
那红菱姐的牺牲呢?
李维流的血呢?
所有人的期盼呢?
“带大家回家”的承诺呢?
一股更加汹涌、更加沉重的情感洪流,瞬间冲垮了那短暂的软弱!愧疚、责任、承诺、以及深埋在骨子里对“家”的执念,如同炽热的熔岩,在她心中奔涌沸腾!
留下是生路,但留下,意味着辜负。
前行是绝境,但前行,是唯一的救赎。
留下,还是前行?
生存的本能,与背负的责任和承诺,在她心中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维生槽内的生命能量依旧温暖地包裹着她,试图抚平她的挣扎。而脑海中那虫洞的坐标,却如同冰冷的灯塔,指引着荆棘遍布的归途。
她脸上的泪水还未干涸,琥珀色的眼眸中,绝望的悲伤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是痛苦到极致的清醒,是站在悬崖边回望深渊的决绝。她缓缓抬起手,那只被幽蓝光晕包裹的机械手,轻轻按在了冰冷的维生槽内壁上,仿佛要抓住什么支撑。
“清雪姐姐?”墨衡看着维生槽内苏清雪脸上那变幻不定、最终归于一种令人心颤的平静的神情,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你…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清雪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墨衡担忧的小脸,扫过扳手沾满油污的魁梧身躯,扫过老疤在焊接平台上沉稳的侧影,最后,再次久久地停留在李维沉睡的维生槽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创生之泉”核心流淌的乳白色光流发出低沉的嗡鸣,以及扳手和老疤手中工具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
终于,苏清雪极其缓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维生槽内的修复液随着她的呼吸荡漾开细微的波纹。她抬起手,指向维生槽侧面的一个解锁按钮,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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