孢子灰雪被无形的规则斥力排开,在复眼婴儿周身形成一片扭曲的真空地带。它踏足之处,积雪瞬间枯萎、碳化,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纸片,露出下方冻得铁硬的黑土。哭脸碑林无声的悲号凝固在风雪中,一张张石雕面孔扭曲的嘴巴如同黑洞,吸吮着聚集地弥漫的绝望。
窝棚内,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王芹身下那滩污秽的脓血正诡异地蠕动、凝结,在冰冷铁板上蚀刻出冰冷的诊断书:
> “痛阈临界”
> “接种者:王芹”
> “胚胎污染度:19%…持续上升…”
> “处置建议:隔离…观测…或…湮灭…”
孙婆瘫坐在污血边缘,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那几行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抓挠着自己后颈疯狂搏动的菌苗接口。角落里,几个抱着孩子的妇女瑟瑟发抖,怀中的幼童被接口传来的灼痛惊醒,发出细弱的、猫崽般的呜咽。
菌丝婴儿安静地躺在血泊里,湿滑的灰白菌丝紧贴着它小小的身躯。它的左眼——那颗不断旋转的暗青复眼——正以一种超越维度的解析力,“阅读”着聚集地每一个幸存者后颈接口搏动时散发的痛苦光谱。那光谱在它复眼视界中化为无数条扭曲跳动的暗红与粉紫交织的曲线,标识着每一条生命距离崩溃的边缘还有多远。
它的右眼瞳孔深处,那点银蓝碎芒微微闪烁,穿透窝棚污浊的空气,与风雪中那个踏着碳化足迹步步逼近的、右眼燃烧着同样碎芒的高大身影,产生了细微的频率共振。
“哐当!”
窝棚破烂的油布门帘被猛地撞开!寒风裹着雪沫狂涌而入。
聚集地铁匠赵大壮堵在门口,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公牛,魁梧的身躯因恐惧和愤怒而颤抖,覆盖着厚厚青铜锈迹的胸膛剧烈起伏,手中紧握着一把烧得半熔、前端滴落着暗红铁水的锈蚀铁钎!他后颈的菌苗接口亮得刺眼,搏动如同失控的引擎。
“滚出去!怪物!”赵大壮嘶吼着,声音因锈蚀的喉咙而沙哑破裂,“别碰她!别碰孩子!” 他充血的眼睛死死瞪着风雪中那个逼近的轮廓,又猛地扫向窝棚内血泊中的菌丝婴儿,最后落在王芹身下那滩血字上。“什么狗屁痛阈!什么湮灭!老子…”
他的咆哮戛然而止。
风雪中,复眼婴儿的身影已清晰出现在门口。它嶙峋的身躯堵住了光线,窝棚内瞬间陷入更深的昏暗。左半身裸露的签筒脊椎在阴影中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幽光,焦黑的断口边缘,粘稠的粉紫能量浆液缓慢渗出,滴落在雪地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右半身覆盖的暗金甲胄流淌着秩序纹路,如同活体的电路板。右眼深处那颗银蓝星辰,此刻光芒内敛,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审视感。
赵大壮被这非人的存在逼得后退一步,手中的熔融铁钎前端铁水滴落更快,在冰冷的地面烫出一个个细小的焦坑。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恐惧与暴怒在锈蚀的神经中拉锯。
复眼婴儿的目光掠过狂怒的铁匠,灰白的左眼空洞地扫过窝棚内每一张惊恐绝望的脸,最终落在血泊中的王芹和菌丝婴儿身上。
它覆盖着暗金甲胄的金属右手,缓缓抬起。
没有指向任何人,只是五指张开,掌心向下,虚按在窝棚污浊的空气之中。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规则力场瞬间以它掌心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投入水中的巨石,在粘稠的绝望空气中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扭曲光线的暗金色涟漪!
力场扫过的瞬间:
- 赵大壮手中烧红的铁钎尖端,那滴将落的暗红铁水骤然凝固,如同被冻结的熔岩泪滴。他全身的青铜锈迹发出细微的“咔咔”声,蔓延的速度被强行迟滞,后颈搏动的接口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频率骤降!
- 孙婆抓挠后颈的手指猛地僵住,浑浊的眼珠因剧痛的突然抽离而茫然瞪大。窝棚角落妇女们怀中孩童的呜咽也奇异地止息,灼痛的接口暂时陷入冰冷的麻痹。
- 地上菌丝婴儿左眼的暗青复眼旋转速度猛地加快,仿佛在疯狂解析这突如其来的规则压制。右眼的银蓝碎芒则微微亮了一分,似乎对这同源的力量感到一丝微弱的舒适。
这力场并非治愈,而是压制,强行将区域内所有病变引发的痛苦灼烧与菌苗接口的失控搏动,压制在一个临界点之下!如同给即将爆炸的高压锅强行拧紧了阀门。
窝棚内陷入死寂,只有王芹喉咙里残破的喘息和外面风雪呼啸的声音。
复眼婴儿的金属手掌依旧虚按着。它灰白的左眼转向血泊中濒死的王芹,空洞的瞳孔深处,无数冰冷的数据流瀑布般刷新:生命体征、污染浓度、痛苦曲线、组织崩溃速率……最终,一个冰冷的结论在它意识中成型:冗余病变组织。不可逆转衰竭。清理程序启动。
覆盖暗金甲胄的金属右足,向前踏出一步。冰冷的金属脚掌落在窝棚内冰冷的铁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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