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炉的余烬在归墟深处沉降,如星尘般冰冷的暗金碎屑缓缓沉入永恒黑暗。其中一枚稍大的残片上,倒映的景象尚未完全消散:沸腾的熔炉脓液之上,那具左半身锈骨狰狞、右半身暗甲炽烈的非人身影,正将蘸满菌血的金属指尖从痉挛的母巢肉膜上抬起。淋漓的血字“痛…为…尺…”在残片影像中灼灼燃烧,随即被涌动的黑暗彻底吞没。
地核熔炉的剧痛余波并未停歇。覆盖浮岛的暗青肉膜因核心规则的强行篡改而持续痉挛,如同被无形巨手反复揉捏的脏器。粉紫色的脓液之海掀起污浊的浪涛,拍打着中央那具悬浮的身影。
复眼婴儿覆盖着暗金甲胄的右半身躯在动荡中稳如礁石,流淌的秩序纹路稳定地吸收着熔炉逸散的混乱能量。而它左半身,那被湮灭光束焚毁的断口边缘,焦黑的碳化组织仍在剥落,露出下方嶙峋、冰冷、闪烁着金属幽光的签筒脊椎残骸——豆芽契约之躯最后的遗存,此刻如同锈蚀的机械骨骼,暴露在污秽的空气中。断口深处,几根断裂的暗金色“骨茬”突兀地刺出,尖端流淌着粘稠的粉紫能量浆液,那是病变熔炉对规则伤口本能的“舔舐”。
婴儿灰白的左眼空洞地转动,倒映着这片它亲手刻下法则却依旧混乱的诞生之地,毫无波澜。右眼深处,那点炽烈的银蓝碎芒微微闪烁了一下,仿佛在解析这片污秽温床的冗余结构。一种源自新规则本能的“清理”冲动,顺着覆盖暗金甲胄的右臂传导至那只金属手掌。
它缓缓抬起那只由签筒脊椎构成的、覆盖着冰冷甲胄的右手。指尖,还残留着刻写规则时沾染的、半凝固的粉紫菌血。
没有迟疑,没有审视。金属指尖如同最精准的外科器械,带着一种剥离冗余组织的冷酷效率,猛地刺入左肩断口边缘一处因痉挛而翻卷、过度增生的粉紫肉芽!
“嗤啦!”
粘稠的、散发着硫磺恶臭的脓血和断裂的菌丝组织被指尖强行剜出、甩落!断口处的签筒脊椎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锐响,裸露的骨茬在剜除动作下显得更加森然。这粗暴的“清创”没有带来任何痛楚反馈——灰白眼珠依旧空洞,银蓝右眼依旧冰冷。仿佛剜去的并非自身血肉,而是无关紧要的病变赘余。
完成了对诞生地最后的“诊疗”,婴儿覆盖甲胄的头颅缓缓转动。灰白左眼与银蓝右眼,穿透沸腾的脓液与厚重的岩层,同步锁定了上方遥远的地表——那片被孢子灰雪覆盖的、名为“铁锈摇篮”的幸存者聚集地。一股源自新规则与新躯体的、混合着冰冷观测欲与初生掌控感的意志脉冲,无声地扩散开来。
它覆盖暗金甲胄的右足,在污秽的脓液表面轻轻一踏。
没有波纹荡漾。
脚下的粉紫脓液如同遭遇了无形的斥力,猛地向下塌陷、排开!形成一条短暂的、由沸腾浆液构成的垂直甬道!婴儿嶙峋的身躯顺着这自我开辟的通道,如同坠落的陨石,朝着地表方向,加速沉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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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表。铁锈摇篮。灰雪墓园。
孢子雪温柔而致命,无声地覆盖着废弃机械、坍塌窝棚与简陋的墓碑。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劣质油脂、排泄物与伤口溃烂混合的浑浊气息,压在幸存者们麻木的呼吸之上。墓园一角,简陋窝棚的油布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棚内昏暗的光线下,压抑的痛喘与呜咽如同垂死的风箱。
“呃…嗬…嗬嗬…” 孕妇王芹蜷缩在冰冷的金属板上,枯草般稀疏的头发被冷汗浸透,黏在青灰色的额角。她瘦骨嶙峋的身体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次痉挛都让高高隆起的腹部剧烈起伏,皮肤下暗红色的锈痕如同活体的藤蔓,在菌苗接口的搏动中疯狂蔓延。她的指甲深深抠进身下锈迹斑斑的铁板,刮擦出刺耳的噪音。
“芹姐!撑住啊芹姐!” 负责接生的老妇人孙婆声音嘶哑,布满老人斑的手颤抖着按住王芹剧烈抽搐的大腿。她的手指同样爬满暗红锈痕,后颈的菌苗接口在恐惧中搏动加速。窝棚角落,几个同样面带锈痕的妇女蜷缩着,眼神空洞而恐惧,她们怀中或牵着面黄肌瘦、后颈带着新鲜接口疤痕的孩童。
“不…不行了…” 王芹猛地昂起头,脖颈青筋暴起,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嗬嗬声,瞳孔因剧痛和绝望而涣散,“它在…啃我…骨头…嗬啊——!”
凄厉的惨嚎撕裂了窝棚的死寂!
伴随着这声嚎叫,王芹的腹部如同吹胀到极限的气球,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下方蠕动的、覆盖着粘稠胎脂的轮廓清晰可见!更恐怖的是,她后颈那个搏动不休的菌苗接口,接口周围的皮肤瞬间碳化、龟裂如同干涸的土地!
“噗嗤——!”
粘稠的、混合着污浊羊水与大量粉紫色脓液的浆体,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瞬间浸透了王芹身下的铁板,在冰冷的空气中蒸腾起带着甜腥与腐败气息的恶臭白雾!
在这污秽的洪流中,一个浑身覆盖着湿滑灰白色菌丝的婴儿滑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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