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和笑:“咱们庆州还好一点,零星下了几场雨,不过总体上是旱了点,附近的河流水少了,派人去远处看,连黄河的水都比往年少二成。往年雨季时,河面有几十丈宽,今年只去年的一半多些,真是愁人呢。”
姜大人道:“那还好,老夫是搞农业的,专门读过描写天文气象,记录天灾的一些文献。你们不知道,中原大地有史书记载,光持续时间三年以上,区域覆盖四个州以上的大旱灾,都有一百多次。有一次全区大旱,黄河都露底了,太湖水涸百余里,湖底掘得独木舟。”
听两位老先生叙话,说天灾人祸的可怕,王一和瞪大两眼,他是先太后的暗卫,虽认得字,可读书少,又没有太多的社会阅历,对天灾哪里有什么深刻认识。
洛先生长叹一口气:“哎,听师傅说过,汉末的一年,华阴全年三百天未下雨,干旱百年未见过。汉水、汾水、浍水、渠河几乎干涸,这期间蝗虫大面积爆发,庄稼颗粒无收。汉末又是大乱的时候,军阀混战,朝廷朝不保夕,哪有人管百姓死活。人常说祸不单行,不只饥馑,还伴着疫疾,故而死难者不计其数,史书所记只几句话,细思让人毛骨悚然呢。”
姜大人吟诗:“炎旱历三时,天运失其道。河中飞尘起,野田无生草。一餐重丘山,哀之以终老。君无半粒储,形影不相保。”
王尚书没这几位老先生感慨,他是想借着天灾,要为王氏一族的兴起做准备呢。他把王氏一族的钱帛都压榨出来了,把自己的大半积藏也全押上去。王善一看得胆战心惊,一直提醒:“哥,你悠着点劲啊,小北山丰收在望,就怕饥民来哄抢,让庆州、商州、同州三地的府兵相帮。果子收了之后,不要运到都城,那些权贵最不要脸,大灾之年啥都敢干呢。”
王尚书也发愁:“妹呀,你说那么多果子不往西京和东京卖,可往哪里弄呢?”
王善一道:“哥,你别管了,收好果子放到小北山的仓库里,妹妹找青蛇帮忙,弄到蜀地,黔地、余杭一带,跟当地的大商户换些粮食、茶叶、金银之类的。”
王尚书听了心里大定,又有一事发愁:“你大嫂快生了,现在都城大旱,产妇在都城里肯定过得不舒服。哥想送她去青州那边待产,实韧说那里今年依旧风调雨顺,丰收再望,条件很好。不行了,让母亲也跟过去。”
王善一道:“也行吧,这件事妹妹也不好做主。哥跟响响、安安商量一下,他们觉得没问题就好。路上小心些,最好让小雪也陪着去,多加派人手护送。”
王尚书跟曲夫人一说,她还不愿意离开丈夫,一直在拖。王雪听父亲的话,把惜雪金玉行暂时关闭,贵重物品让表姨母藏起来。今年天气太热了,特别难受,她更愿意去青衣君祠避暑。白天在松树荫下,逗一逗几只小狼,喝点绿茶,吃点糕点。晚上睡在观景阁上,挂上蚊帐,敞开门窗,山风吹来,高处还有点凉气。
空间不受外界暑热影响,别墅一带依旧温暖如春,王善一过得非常滋润。七月十三这天,王善一在空间的院子放上一张摇椅,躺着午休。半睡半醒之间,豆豆慢慢地走过来,它很老了,显得有气无力。好容易走近,把头靠在主人的小腿上,哀哀叫了几声。
王善一忽然惊醒,坐起来摸摸豆豆的狗头,豆豆的眼里有泪水弥漫,它不舍地望着主人,仿佛在向她告别。
过了一会儿,它闭上眼睛,软倒在地上,开始抽气,四肢颤抖。王善一泪流满面,却又无计可施,轻轻地抚摸着豆豆的头,轻声安抚它:“豆豆,你放心去吧,无论是谁,都有这一天。姑娘还记得你娘葬身之地。会遵从你的心愿,把你跟它葬在一起。”豆豆的眼角有泪水滑落,肚皮慢慢不再鼓动,头微微一歪,仿佛睡着了。
王善一哭起来,又一个伙伴走了。英英飞过来,落在王善一的肩膀上,这次它难得的没有说话,也没有不满与嘲讽。这种情形它见多了,它跟青青的寿命太长,前面的空间主人寿命长的能活百多年,寿命短的才几天,每次遇到生离死别,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王善一亲手给豆豆做了一个小木箱,垫进去一些自己的旧衣服,把豆豆放进去。又放了一些狗粮,牛肉干之类。王善一带了遮面,骑了马,来到了当初碰见豆豆的地方。
她回想着当年的往事,那年她十五岁,及笄之年,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好挑毛病的祖母。老太太罚她跪在走廊里,还把长孙氏叫过来狠狠数落一顿。长孙氏觉得落了面子,拿过鸡毛掸子狠狠的责打她,还罚她一天不许吃饭。长孙氏打累了,让她去跪在老夫人门前请罪,自己吃饱喝足去休息了。
她身上痛,肚里饿,心里难过,觉得世界一片黑暗。看那老太婆午休,她一个人偷偷地离家出走了,一路走出城门,无意识地走到显阳观外,脚上起了泡,实在走不动了。看显阳观偏僻四下无人,倚着后院墙坐下来,心里越发伤心,突然萌发了死意。虽然不愁吃穿,可是父亲不亲,母亲不爱,祖母恶毒,活着有个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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