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轩的时光,在帝王无微不至的守护和森严壁垒的隔绝下,如同被精心温养在琉璃盏中的名花,终于熬过了最凛冽的风霜,重新焕发出蓬勃的生机。三个月的光阴悄然滑过,曾经弥漫在宫苑内令人窒息的药味和紧绷感,渐渐被宁神的安息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取代。
暖榻之上,沈清漪的气色已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脸颊虽仍带着大病初愈的莹白,却不再是惊心动魄的惨淡,而是如同上好的羊脂玉,透出温润的光泽。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磐石般的坚韧依旧,却因腹中日益安稳的小生命,而悄然融入了些许母性的柔和暖光。锦被下,她的小腹已微微显怀,不再是平坦一片,那圆润的弧度如同初绽的花苞,无声宣告着新生命的顽强。
萧珩的守护,近乎偏执。他每日下朝,龙袍未换,便径直踏入揽月轩。暖阁一角,那张象征万里江山的紫檀御案早已成了常设。帝王就在这氤氲着药香与女儿家馨香的空间里,批阅奏章,处理军国大事。朱笔挥洒间,是金戈铁马的杀伐决断;而偶尔抬眸,目光触及暖榻上那抹安静的身影时,眉宇间的冰封便瞬间消融,化作深潭般的暖意。
“今日脉象如何?”萧珩放下刚刚批完的一份边关急报,走到榻边,极其自然地执起沈清漪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搭上那纤细的脉搏,动作熟稔得仿佛他才是悬壶济世之人。他虽不通医理,但这三个月的日日坚持,竟让他对那平稳跳动的节奏生出了一种近乎本能的安心感。
沈清漪唇角微扬,漾开一抹清浅却真实的笑意,如同初雪消融后绽放的点点新蕊:“托陛下洪福,李太医晨间诊脉,说脉象稳健有力,胎息已固,龙嗣安泰。”她反手轻轻覆在萧珩的手背上,指尖微凉,“陛下政务繁忙,不必日日为臣妾……”
“朕放心不下。”萧珩打断她的话,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他反手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掌心,那温热而宽厚的触感,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看着你,看着我们的孩子一日日安稳,朕批阅奏折,也觉心中踏实。”他俯身,极其自然地在她光洁的额角落下一个轻吻,如同每日归巢的倦鸟确认伴侣的安然。这份亲昵,早已超越了帝王的恩宠,融入了细水长流的温情。
这温情,是沈清漪精心算计中未曾预料到的变数。那日暖阁内,他一句“不只是因为……她”,如同惊雷炸响在她冰封的心湖。复仇的烈焰依旧熊熊燃烧,算计的齿轮也从未停止转动,但在这日复一日的守护与珍视中,一颗名为“沈清漪”的种子,似乎在他心尖上悄然扎下了根。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早已挣脱了“替身”的桎梏。这份认知,让她在复仇的快意之外,竟也生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是警惕,是审视,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珍视的悸动。
暖阁的门被轻轻叩响,王德顺恭敬的声音传来:“启禀陛下,李太医奉旨前来请平安脉。”
“宣。”萧珩直起身,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但目光依旧停留在沈清漪身上。
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李太医提着药箱进来,恭敬行礼后,上前仔细为沈清漪诊脉。他凝神屏息,三指搭在沈清漪腕间,感受着那平稳有力、生机勃勃的脉动。良久,他收回手,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一个由衷的笑容,对着萧珩深深一揖: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昭容娘娘脉象圆润和缓,如珠走盘,胎息稳固,龙嗣康健非常!娘娘凤体亦调养得当,只需继续保持心境平和,适度活动,龙嗣定能平安降生!”
“好!好!好!”萧珩闻言,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龙颜大悦,眉宇间积压多日的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散去,眼中迸发出灼灼的光彩。他猛地站起身,负手在暖阁内踱了两步,那份喜悦如同实质的暖流,瞬间充盈了整个空间。他看向沈清漪,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骄傲与满足,朗声道:“清漪,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孩子,很好!”
沈清漪也露出欣喜的笑容,手轻轻抚上小腹,感受着那强健的生命律动,柔声道:“是陛下福泽庇佑,亦是李太医医术通神。”
“李卿辛苦了!重重有赏!”萧珩大手一挥,随即看向王德顺,帝王之气勃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王德顺!即刻拟旨!”
王德顺早已备好笔墨,躬身聆听。
萧珩的声音如同金玉交击,响彻暖阁,带着宣告天下的威仪与喜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昭容沈氏,秉性柔嘉,淑德含章。自入宫闱,克娴内则,敬慎持躬。今有喜承龙裔,功在社稷,胎元稳固,实乃上苍庇佑,祖宗洪福。其贤良之德,堪为后宫典范。特晋封为正二品妃!赐号不变,仍为‘昭’!享贵妃份例,协理六宫之权不变!以彰其德,以慰朕心!钦此!”
“昭妃娘娘!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赵德海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满脸堆笑地朝着沈清漪深深拜下,声音洪亮,充满了敬畏和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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