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诏狱那间简陋的屋子里,只有角落破陶盆残骸上几缕倔强的火苗还在噼啪作响,顽强地舔舐着潮湿的青砖,散发出焦糊和硫磺的刺鼻气味。烛火被刚才的爆炸气浪冲击得疯狂摇曳,将毛骧和徐鑫的影子在青砖墙壁上拉扯得扭曲变形,如同狂舞的鬼魅。
徐鑫保持着那个抬掌的姿势,浑身僵硬,如同被冻结的冰雕。右掌传来钻心蚀骨的剧痛,皮开肉绽,焦黑的血肉暴露在空气中,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又沿着脸颊流下,在下巴处汇聚、滴落。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得太重,只能听到自己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如同垂死的哀鸣。
完了。彻底完了。
在毛骧面前施展“妖法”,炸了他的屋子…
这已经不是欺君,是谋逆!是妖言惑众!是十恶不赦!
千刀万剐?剥皮实草?还是直接在这诏狱深处被无声无息地“消失”?
【面圣】任务?【拯救朱标】?都成了可笑又绝望的泡影。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下来,冰冷彻骨。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痛苦的永恒。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刀尖上煎熬。
毛骧依旧站在他身后,那冰冷的、如同毒蛇舔舐般的目光,似乎从未离开过他的后颈。徐鑫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目光的穿透力,仿佛要将他从皮到骨、从肉到魂都一寸寸地剖开、审视。
终于,那令人窒息的沉默被打破了。
“这,也是…土方子?” 毛骧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冰冷的、带着金石摩擦质感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但这一次,那冰冷的语调里,似乎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玩味?
徐鑫猛地一颤,如同被冰水浇头。他艰难地、一点点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他不敢抬头,目光只能垂落在毛骧那双穿着黑色官靴的脚上。
“回…回指挥使…” 徐鑫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浓重的绝望和恐惧,“小子…小子实在不知…这…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刚才只是…只是太害怕了…就…就…” 他语无伦次,根本无法解释。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如同垂死的挣扎。
“害怕?” 毛骧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嘲讽的上扬尾音。他向前迈了一步,深青色的袍角拂过冰冷的地面。
徐鑫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无法挪动分毫。毛骧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落在了他那只焦黑溃烂、惨不忍睹的右掌上。
那目光停留了很久。冰冷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破损的兵器,或者…一头受伤野兽的价值。
就在徐鑫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酷刑逼疯时,毛骧终于移开了目光。
“来人。” 他对着门外阴影处,淡淡地唤了一声。
如同鬼魅般,那个引路的灰衣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躬身垂手,静候命令。
“取金疮药,白布。” 毛骧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灰衣人没有丝毫犹豫,应了一声“是”,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徐鑫愣住了。金疮药?白布?他…他是在让人给我包扎?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是让我死得体面点?还是…酷刑前的“恩典”?
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交织在一起,让徐鑫的大脑一片混乱。
灰衣人的动作快得惊人,片刻功夫便返回,手里捧着一个粗糙的白瓷小盒和一卷洗得发白、但还算干净的粗布。
毛骧没有接,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徐鑫。
灰衣人立刻会意,走到徐鑫面前,动作麻利但毫无温情可言。他打开瓷盒,里面是半凝固状的、散发着浓烈草药和矿物混合气味的黑色药膏。他用一根细木片,毫不客气地挖了一大坨,直接糊在了徐鑫掌心那恐怖的伤口上!
“呃啊——!” 剧烈的、如同被烙铁灼烫的痛楚瞬间席卷全身!徐鑫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身体猛地一缩,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这药膏的刺激性,比他系统里那劣质金疮药有过之而无不及!
灰衣人仿佛没听见他的痛呼,面无表情地继续动作,用粗布条将那只糊满黑色药膏、如同裹了一层泥浆的手掌,粗暴地缠绕、包扎起来。动作谈不上任何温柔,只求迅速固定。
钻心的疼痛让徐鑫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包扎完毕,灰衣人退到一旁,垂手肃立,如同没有生命的影子。
毛骧的目光再次落在徐鑫那被裹成粽子的右手上,又缓缓移到他惨白如纸、布满冷汗的脸上。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随本座入宫。” 毛骧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随我去喝茶”。
入宫?!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再次在徐鑫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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