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时,苏婉儿的指尖还停在门闩上。
方才那声"恭喜姑娘"像根细针,顺着耳骨扎进后颈——她分明听得真切,尾音里带着三分旧京官话的软糯,却又混着丝陌生的沙哑,像被砂纸打磨过的玉。
"姑娘?"门房老周举着灯笼凑近,暖黄光晕里,他眼角的皱纹皱成一团,"可是冷着了?
您瞧这手,比雪团子还凉。"
苏婉儿猛地回神,腕间系统手环贴着皮肤的温度让她颤了颤。
她反手攥住老周的灯笼,火光映得眼底发亮:"老周叔,您方才可听见什么声音?"
老周被她攥得手腕发疼,眯眼往巷子里望:"就听见雪落声,许是风卷着檐角铜铃?
前儿二奶奶才说要换那串旧铃,您瞧——"他抬手指向门廊,铜铃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响,"可不就是这声儿?"
苏婉儿松开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她望着老周转身去关大门,灯笼光晕在雪地上拖出长影,像条随时会缩回去的蛇。
直到门闩"咔嗒"落定,她才快步往自己院子走,裙角扫过积雪发出簌簌轻响。
春棠院的烛火刚点亮,小丫鬟春杏捧着铜手炉迎上来:"姑娘可算回来了,夫人熬了姜茶,正——"
"去把院门闩紧。"苏婉儿打断她,声音比外头的雪还冷。
她径自转进内室,反手扣上雕花木门,指尖在腕间系统手环上连点三下。
淡蓝光幕在眼前展开时,她的呼吸都轻了。
人脉图谱的界面往常是星罗棋布的红点绿点,此刻中央却浮着团混沌的灰雾,旁边一行小字刺得她瞳孔微缩:"未知身份者,暂无法识别。"
"系统。"她低声唤,指尖抵在额角,"之前从未出现过无法识别的情况。"
手环没有像往常那样震动回应,连每日固定的"唐韵值"提示都隐了。
苏婉儿望着镜中自己发白的唇色,忽然想起前世实验室里那台总在雷雨夜死机的老电脑——原来再精密的系统,也有照不到的阴影。
窗纸泛白时,小六子的敲门声比往日轻了三倍。
苏婉儿开了门,见他缩着脖子站在廊下,发顶沾着未化的雪,手里还攥着半块冷掉的炊饼:"姑娘,大公子在偏厅等您,我按您说的,没让旁人跟着。"
偏厅的炭盆烧得正旺,苏明远裹着青布棉袍坐在案前,见她进来立刻起身:"婉儿,可是出什么事了?
昨儿太子走后你脸色就不对。"
苏婉儿扫了眼紧闭的门,拉着两人在炭盆边坐下。
小六子把炊饼塞回怀里暖着,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姑娘要我们查什么?
是前儿在西市盯梢的那拨人?
还是..."
"都不是。"她按住桌角,指节因用力泛白,"从今日起,每两个时辰换一拨人巡院,重点看后巷的狗洞、东墙的老槐树——凡是能钻进来的地方,都给我盯死了。"她顿了顿,又补一句,"还有,府里新雇的仆役,籍贯来历都再查一遍。"
苏明远皱眉:"朝局虽乱,可咱们刚帮太子立了功,谁吃饱了撑的..."
"大兄。"苏婉儿打断他,目光扫过他腰间新佩的玉牌——那是太子昨日临走时塞给他的,"树大招风,您忘了父亲上个月被御史台参的那本?"她放软声音,"我就是图个心安,如今母亲身子刚好,可经不起惊吓。"
小六子忽然一拍大腿:"对!
前儿张妈说在后院看见个灰影子,我还当是野猫,莫不是..."
"别胡说。"苏明远瞪他一眼,又转向苏婉儿,"你放心,我这就去调护院班,让王统领亲自带人守夜。"他起身时带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溅在案上,氤氲的热气里,他的眉眼难得沉得像块铁。
日头移过东墙时,苏婉儿在族学书房的旧档堆里直起腰。
她蹲得太久,膝盖传来钝痛,指尖沾着旧纸的霉味,眼前晃动着密密麻麻的字迹——都是祖父苏怀瑾任司刑参军时的审案记录,从长安县的偷牛案到蓝田驿的劫银案,却独独不见陈老夫子说的"武周遗党"。
"苏姑娘可是在找旧年的刑狱卷?"
陈老夫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她差点碰倒案头的青瓷笔洗。
她转头见老人扶着门框,银白的胡须上沾着星点墨渍,手里还攥着半卷《唐律疏议》:"老朽方才从廊下过,见你翻得急切,可是...有要紧事?"
苏婉儿起身整理裙裾,面上浮起恰到好处的困惑:"夫子可知,族学为何独独缺了神龙年间的卷宗?"
陈老夫子的手指在书脊上摩挲片刻,忽然压低声音:"二十年前,有位从岭南贬回的周姓推官曾说过...苏氏祖宅的地窖里,藏着太平公主当年的手书。"他抬眼望了望窗外,竹影在他脸上投下蛛网似的阴影,"不过那都是疯话,太平公主都死了四十年..."
"谢夫子指点。"苏婉儿笑着打断他,指尖悄悄掐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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