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的烛火被穿堂风刮得剧烈摇晃,将七道影子扯成扭曲的怪物,在石壁上张牙舞爪。
白霜鬓边的蚀日草残簪沾着血,随着她舔唇的动作轻轻晃动,那点猩红在幽蓝的妖神泪光芒里格外刺眼。
"交出来。"她的声音像锈了十年的刀刃,刮过裴砚的耳膜。
发间布条渗出的血珠滴在锁骨,顺着衣襟洇成暗红的花,"你偷学的禁术护得住一时,护得住她血脉里的妖神残魂?
等蚀日再临,这东西会把她的骨头都烧成灰。"
裴砚后背的肌肉绷成铁线。
他能感觉到苏昭贴在自己腰后的手指在微微发抖,那是她攥着青铜弹珠的缘故——三天前她还举着这东西在他面前炫耀,说能炸穿青阳城的老城墙,现在弹珠上肯定沾了她掌心的汗。
"你想要的从来不是护她。"他盯着白霜发间的蚀日草,十年前问魂宗灭门夜,他躲在香案下,看见为首的叛徒腰间也别着这种草。
草汁淬在剑上,染透了宗主的道袍,"你爹当年把宗门秘术卖给蚀日教,现在你想拿妖神泪当祭品,让灾变更凶。"
白霜的瞳孔骤缩,指尖的引妖笛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
她身后两具守陵卫士的腐尸突然弓起背,肋骨处裂开蛛网似的缝隙,成百条赤红色的腐尸蜈蚣从中钻出来,虫腿刮过骨茬的声响让苏昭胃里翻涌。
"裴郎!"她的指甲掐进裴砚胳膊,青铜弹珠硌得掌心生疼。
那些蜈蚣的触须上挂着脓水,爬过地面时留下黏腻的痕迹,有两条已经爬到了裴砚脚边。
裴砚反手扣住她手腕,将她往角落推了半步。
他能听见自己伤口崩开的声音,鲜血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在蜈蚣群前晕开小小的血沼——这是问魂宗禁术"血沼镇灵"的引子。
玉牌在他心口烫得几乎要烙穿皮肉,那是守陵骸骨在警示地脉的位置。
"昭昭,数到三。"他的声音很轻,混着引妖笛的蜂鸣几乎要被淹没。
苏昭看见他眼尾泛红,那是强行调动禁术的征兆,"一..."
白霜的笛声突然拔高,蜈蚣群猛地加速,最前面的几条已经碰到了血沼边缘。
苏昭的指尖按在弹珠的机括上,能清晰感觉到青铜表面的纹路——那是她亲手刻的"昭"字,此刻正抵着她突突直跳的脉搏。
"二..."裴砚的喉结滚动,左手迅速结了个诡师印。
玉牌"咔"地裂开道细纹,地脉震动的嗡鸣从脚底升起,像有千万面战鼓在地下擂响。
苏昭的耳朵突然嗡地一声,看见裴砚身后的石壁上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那是地脉的走向。
"三!"
血沼突然腾起赤色火焰,将最前排的蜈蚣烧成灰烬。
与此同时,地脉震动的力量撞在密室穹顶,数块碎石簌簌落下,正好砸在蜈蚣群的中间。
苏昭的弹珠几乎是同一时间弹出,撞在左侧石壁上炸开,碎石混着浓烟腾起,遮住了白霜的视线。
"好手段。"白霜的声音裹着咳嗽,显然被浓烟呛到。
苏昭透过烟雾看见她捂着嘴,指缝间渗出黑血——那是引妖笛反噬的迹象。
她鬓边的蚀日草残簪终于支撑不住,"当啷"掉在地上,草叶瞬间枯成齑粉。
裴砚抓住苏昭的手腕往密室深处跑,玉牌的裂痕里渗出幽光,照亮墙角的暗门——那是他十年前就发现的逃生通道。
背后传来白霜的尖叫:"裴砚!
你护得了她一时,蚀日之劫第七重,妖神泪会自己来找我!"
"老周!"苏昭突然拽他胳膊。
暗门前的阴影里钻出个佝偻身影,正是拾荒队的老周。
他怀里抱着个破木箱,箱盖掀开条缝,透出淡淡药香——那是苏昭让他准备的避毒散。
"三小姐,裴姑爷。"老周的声音带着气喘,显然是从地道里一路跑过来的,"后巷的镇灵碑被蚀日草影响,我在地道口撒了雄黄酒,能挡半柱香。"他指了指暗门后的台阶,"快,白霜的人在往上调,再晚半刻就封死了。"
裴砚扯下衣襟缠住伤口,血很快又洇了出来。
他握住苏昭的手,能感觉到她掌心的妖神泪还在发烫,幽蓝光芒透过指缝漏出来,在老周的木箱上投下一片冷光。
"走。"他推了苏昭一把,自己断后。
暗门外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闷响,混着白霜的骂声。
苏昭回头时,正看见最后一条腐尸蜈蚣撞在血沼的火焰上,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尖叫。
地道里的风卷着老周的药香涌进来,带着点苦涩的艾草味。
苏昭摸着墙上的青苔往下走,听见裴砚在身后低声说:"等出去,我教你认地脉纹路。"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妖神泪,突然觉得那热度不再灼人,反而像团活物,在掌心轻轻跳动。
暗门在他们身后"轰"地闭合,白霜的叫声被彻底隔绝。
老周摸出火折子点燃墙上的火把,橙黄的光映着三人的影子,在地道里拉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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