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暮春的风穿过王府垂花门时,还带着西府海棠的残香。苏卿绾正坐在窗前绣一方锦帕,针脚细密,绣的是并蒂莲开。廊下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抬眼望去,便见萧景渊披着一身落霞走进来,玄色锦袍上还沾着些许尘土,眼角却含着笑意:“又在忙什么?”
她起身替他卸下披风,指尖触到他微凉的颈项:“今日做了你爱吃的蟹粉狮子头,快些净手用膳。”
那时的阳光很好,落在他含笑的眼尾,也落在她鬓边的珍珠步摇上,碎成一片暖洋洋的光。谁也未曾想过,这方盛满烟火气的庭院,日后会被朱墙内的猜忌与血光,碾成一捧无人问津的尘埃。
第一节。青灯照雪,家国在心
萧景渊是大胤王朝的三皇子,也是最不像皇子的皇子。
他不恋权位,不喜宴饮,只爱穿一身半旧的青衫,泡在军营里与将士们同吃同住。边关告急时,他是第一个请命出征的;黄河泛滥时,他是第一个卷起裤腿站在泥泞里的。朝野上下都称他“贤王”,说他是大胤的擎天柱石,连皇帝萧景曜也常拍着他的肩膀笑:“有三弟在,朕这江山便稳如泰山。”
苏卿绾是吏部尚书之女,及笄那年在元宵灯会上与萧景渊相遇。他替她追回了被顽童撞掉的兔子灯,指尖不小心擦过她的手背,两人皆是一怔。后来他托媒人上门提亲,没有半分皇子的架子,只说:“苏小姐性情温婉,景渊心悦已久。”
嫁入三王府的那日,他掀起她的盖头,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卿绾,往后这府里,便劳你费心了。”
她确实费了心。知道他常年操劳,伤了脾胃,她便跟着御厨学做养胃的羹汤;知道他喜欢素净,她便将王府布置得清雅宜人。每当他从军营或朝堂回来,总能看到暖阁里亮着一盏灯,她披着外衣坐在桌边等他,桌上是温好的饭菜。
“今日又让你等久了。”他总是带着歉意坐下,夹起她亲手做的菜,吃得格外香甜。
“无妨,”她替他斟上热茶,“王爷为国操劳,是百姓之福。”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傻话。于我而言,有你在侧,才是景渊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时的日子,像一坛埋在梨花树下的酒,清冽而甘甜。他在朝堂上为家国奔走,她在王府中为他守着一方暖巢。她懂他眉宇间的忧虑,他亦懂她眼底的牵挂。他们以为,这样的岁月会是一生,却忘了朱墙之内,最不缺的便是阴影与算计。
第二节。谗言如刀,天威难测
萧景渊的声望日隆,眼红的人也越来越多。首当其冲的,便是当朝丞相魏临。
魏临老谋深算,一直想让自己的外孙登上储位,萧景渊的存在,无疑是最大的障碍。他看着皇帝日渐加深的疑虑,知道时机到了。
一日早朝,魏临麾下的御史突然出列,言辞恳切地奏道:“陛下,臣闻三王爷近日与边防将领过从甚密,又广散家财收买人心,恐……恐有不臣之心!”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萧景渊当即驳斥:“一派胡言!本王与将士们共赴国难,何来收买人心之说?”
皇帝萧景曜坐在龙椅上,脸色沉得像雷雨前的天。他看着自己这个一向任劳任怨的弟弟,心中那点本就存在的猜忌,如同被投入火种的干柴,瞬间熊熊燃烧。是啊,他若不图皇位,为何要如此拼命?为何能得如此民心?帝王的疑心一旦生根,便会疯狂滋长,吞噬掉所有的兄弟情谊。
“够了!”萧景曜猛地一拍龙椅,“三王爷萧景渊,意图不轨,证据虽未确凿,亦需严加看管。着令,将三王爷暂押宗人府,听候发落!”
金口玉言落下,萧景渊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龙椅上的兄长:“皇兄!你……”
“拖下去!”皇帝别过脸,不再看他。
冰冷的锁链锁住了玄色的衣袍,也锁住了那颗忠君爱国的心。萧景渊被带走时,回头望了一眼殿外的天空,云沉沉的,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第三节。长跪泣血,君门难叩
消息传到三王府时,苏卿绾正在为萧景渊缝制夏衣。那匹月白色的云锦刚裁开,她便听见婢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王妃!不好了!王爷他……他被陛下关进宗人府了!”
手中的剪刀“哐当”落地,苏卿绾脸色瞬间惨白。她不信,那个一心为国的丈夫,怎么会被冠上“意图不轨”的罪名?她立刻明白了,是有人陷害!
“备车,我要进宫!”她抓起一件外衣披上,踉跄着往外走。
宫门前,禁军拦住了她的去路:“王妃,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觐见。”
“我要见陛下!王爷是被冤枉的!”苏卿绾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她知道,此刻只有她能为萧景渊奔走。
她跪在皇帝寝殿的宫门外,从正午到黄昏,从黄昏到深夜。石板地冰冷坚硬,硌得她膝盖生疼,可她顾不上。她一遍遍地叩首,额头撞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很快便渗出血来,染红了面前的青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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