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康四十六年冬至，苏州分号的菌圃覆着三尺厚雪。虎娃掀开保温草帘，只见松木段上的菌盖泛着不正常的紫斑，像被人泼了墨汁的羊脂玉。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病菇根部，冰层下突然渗出暗红色黏液 —— 那是木露珍孢子特有的警示色。
王升的显微镜玻片在火塘边反光，孢子膜上的棱状凸起清晰可见："比三个月前厚了三倍，" 他用银针戳破膜壁，紫色汁液里竟浮着冰晶，"低温激活了孢子的抗冻基因。"
小虎翻着冻得发硬的《天工秘录》残页，忽然指着泛黄的插图："冻土催生篇！' 北地严寒，毒菌生如铁，需以火克之，辅以艾绒熏其根。'" 他的手指划过图中模糊的朱砂批注，"这里说的 ' 铁菌 '，不就是现在的紫斑病？"
林羽带着老刀钻进病菇丛，铁铲挖开冻土的瞬间，腐叶香中混着一丝铁锈味。"看根系，" 他用竹片挑起病菇，肉质根上附着的红壤颗粒在火光下格外刺眼，"此土黏性重、含铁高，正是李阁老封地庐州的特产。"
老刀的刀疤脸绷紧了："当年修水渠时见过这土，聚珍堂的商队曾用它垫箱底......"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狼犬的狂吠 —— 黑风寨的护商队在菌圃边缘抓获三名形迹可疑的僧人，他们僧袍下藏着虎头纹的孢子培育皿。
深夜的临时实验室，林羽将防火泥调成糊状，裹在染病的木段上。王升架起铜制熏炉，艾草叶在炭火中噼啪作响，淡绿色的烟霭漫过孢子样本。
"快看！" 小虎指着显微镜，孢子膜表面的冰晶开始融化，棱状凸起逐一崩解，"艾绒烟里的挥发油，在破坏膜蛋白！"
林羽抓起晒干的蝉蜕研磨成粉，撒进熏炉："蝉蜕含甲壳素酶，能分解孢子的几丁质外壳。" 两种烟雾在玻璃罩内交融，紫色孢子逐渐蜷缩成褐色颗粒，像被抽干了生命的尘埃。
破晓时分，第一炉 "艾蝉合剂" 出炉 —— 防火泥中掺入艾绒粉与蝉蜕提取物，调成膏状涂抹在病菇根部。虎娃带着学徒们在菌圃搭建熏烟塔，青铜管道将艾烟引入每一道畦沟，雪层下的冻土渐渐泛起暖意。
"成虫退散！" 老刀挥舞着涂满合剂的木铲，病菇根系分泌的黏液遇药即凝，蚯蚓从板结的土块中钻出来，赤红的身体在白雪反衬下格外醒目 —— 这是菌圃生态恢复的信号。
千里之外的慎思堂地窖，黑衣客盯着显微镜咒骂："艾绒蛋白竟能识别抗冻基因！" 他将新培育的孢子倒入红壤，只见孢子膜上凸起的棱刺突然增多，像海胆般裹紧自身，"启动 B 方案，把孢子植入蚯蚓体内......"
苏州菌圃的雪开始融化，露出被合剂染成淡金色的菌段。林羽蹲在田埂上，看着王升用竹筒收集的孢子残片，忽然发现其中一片泛着金属光泽 —— 那是普通显微镜无法观测到的纳米级结构，与他在《天工秘录》残页上见过的星图暗合。
三日后，首批痊愈的菌菇出圃。虎娃捧着色泽如常的松菌，忽然嗅到菌盖褶皱里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艾草香 —— 那是合剂渗入菌丝的印记，也是耕者给木露珍的无声警告。
"记着，" 林羽敲了敲熏烟塔的铜钟，钟声惊起寒鸦，"冻土能催生毒芽，也能孕育解药。" 他望向远处的护商队，队员们正在给每株病菇系上金色丝带 —— 那是警示，也是勋章，见证着这次与孢子的寒冬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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