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康四十六年谷雨,劝农书院的青瓦上淌着新雨。虎娃攥着磨出包浆的《牛角农书》,盯着院门口停驻的三辆青呢小轿 —— 轿帘上绣着太学的卷云纹,轿夫鞋尖沾着京都的红土,与牛角村的青泥格格不入。
"这般粗陋书院,也配称学府?" 太学生陈启贤甩着蜀锦袖摆,扫过檐下挂着的唧筒式灭火器,"我等读的是《周礼》《考工记》,岂会与耕夫为伍?"
虎娃的脸涨得通红,他胸前的山雀纹学徒牌还沾着晨露 —— 那是昨夜在菌圃嫁接时蹭到的木屑。老刀抱着新制的水准仪从廊下走过,铜制刻度盘在阳光下反光,惊飞了檐角的麻雀。
林羽敲着青铜考钟步进院子,袖口还沾着新翻的腐叶肥:"今日会考分三场 —— 菌圃嫁接、水渠测绘、虫害防治。" 他指向远处冒青烟的试验田,"理论在纸上,本事在泥里。"
虎娃站在松木菌圃前,手中竹刀在火盆上炙烤三息 —— 这是王升传授的 "无菌接合法"。陈启贤嗤笑:"雕虫小技,《齐民要术》岂会记载?"
"《齐民要术》曰 ' 夫治生之道,不仕则农 '," 虎娃将菌种接入新木段,刀疤般的嫁接痕与《农书》图示分毫不差,"但贾思勰没说过,接穗切口需避光三分,否则菌丝必腐。" 他掀开遮阳布,三十根接木已有二十七根萌发新菌 —— 存活率比传统法高五成。
小虎扛着水准仪登上水渠,铜制浮标在竹筒内轻轻摇晃:"太学可教过 ' 水平法 '?" 他用棉线吊着铅锤校准支架,"渠高七尺,坡角三度,水速可推每亩灌溉时辰。"
陈启贤凑前细看,见刻度盘上刻着 "一息流三尺" 的换算公式,忽然想起太学博士近日提及的 "牛角村水利图"—— 那些被斥为 "匠人杂记" 的图纸,此刻正化作眼前精准的测量仪。
王升的弟子阿苗举着磨制的水晶放大镜,在蚜虫尸体上移动:"诸位请看,虫腹有蓝斑,正是《毒菌图谱》记载的 ' 木露珍共生蚜 '。" 她滴下一滴艾草汁,虫尸表面泛起白沫,"艾草碱可破其蜡质层,比烟熏法快三倍。"
会考结束时,太学生们的折扇全收进了袖中。陈启贤盯着虎娃交上的 "木露珍孢子灭杀方案",纸上画着烟熏塔与防火泥隔离带的结合图,附注:"蝉蜕粉燃烟可使孢子蛋白变性,参照《天工开物》硫磺伏火法改良。"
"此等实务之学," 随行的太学博士抚须长叹,"竟藏于山野。" 他忽然瞥见院角的显微镜 —— 用牛角与水晶磨制的物镜,正对着一片染病的菌盖,"若能将此等器具引入太学......"
当夜,牛角村的炊烟中混着一丝焦苦。慎思堂密探缩在山神庙后,用火漆封起偷抄的 "灭杀方案",信末 "蝉蜕粉" 三字被刻意圈红。他没看见,树影里的虎娃正摸着腰间的山雀哨 —— 那是黑风寨护商队的联络信号。
京都慎思堂密室,李阁老旧部盯着案上图纸冷笑:"以为懂些雕虫小技就能高枕无忧?" 他用银针挑开瓷瓶,紫色孢子在烛火下泛着金属光泽,"改良版木露珍,偏要在他们的防火泥上生根。"
次日送别时,陈启贤忽然向虎娃抱拳:"前日笑你不知《四书》,今日方知,《大学》' 格物致知 ',原在田间地头。" 他望着书院门楣上的 "耕者仁心" 匾额,忽然发现匾额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公式 —— 那是小虎用算筹刻下的水渠流量算法。
林羽站在了望塔上,看着太学的车队消失在山雾中。王升捧着新制的显微镜走来,镜筒上缠着新鲜的蝉蜕:"算到慎思堂会对孢子动手,我在方案里留了后手 —— 真正的灭杀剂,藏在嫁接时用的艾草汁配比里。"
山风掠过菌圃,新长出的菌盖沾着晨露,像极了书院门前那些被学徒们磨得发亮的农具。林羽摸着腰间的农正印,印纽上的山雀纹仿佛振翅欲飞 —— 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答案:当耕者的智慧扎根泥土,所有的质疑,终将在收成里沉默。
三日后,京都传来消息:太学增设 "农器实务" 课,首张教材插图竟是虎娃嫁接菌木的线描图。而在慎思堂培育的孢子培养皿中,那些号称 "抗蝉蜕粉" 的变种,正成片死亡 —— 它们永远不会知道,林羽在方案里多写了一味药:混在艾草汁中的,还有从未来实验室残页里偷学的,微量的,让孢子基因链断裂的,牛角村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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