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过后的第七日,陈县令之子陈墨踩着露水踏进牛角村。这位十六岁的书生身着青衫,袖中露出半卷墨迹未干的宣纸,正是林羽去年所写的《山地轮作记》—— 纸页边缘密密麻麻注满蝇头小楷,多是《孟子》《周礼》中的农政论述。
"林兄,这密植法与《考工记》的 ' 亩间疏数 ' 可合?" 陈墨一见面就展开图纸,上面用红笔圈着 "五寸见方" 的密植间距,"前日在县学与夫子争论,说此等精耕细作当配 ' 尽地力之教 ',夫子却笑我痴,言 ' 士不务农,安知耕事 '。"
林羽接过图纸,看见小穗昨日新画的瓢虫治虫图被贴在边角 —— 那是她用朱砂笔描的,瓢虫背上的黑点恰好组成麦穗形状。"《考工记》云 ' 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 '。" 他指向远处的梯田,滴灌竹筒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斑,"咱们的密植法,正是顺天时、量地力,与《管子》' 相地而衰征 ' 同理。"
陈墨的眼睛亮起来,立刻掏出松烟墨,在图纸空白处写下:"夫地力者,非独土壤之肥瘠,乃耕者之巧思也。" 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锦囊,里面装着晒干的苜蓿芽:"家严说,此草可作马料,《齐民要术》却未载其肥田之效,林兄能否详说?"
接下来的半个月,祠堂西厢房成了临时书房。林羽翻出压在箱底的《农政要览》增补本,与陈墨逐字比对《周礼?地官》的 "稻人" 篇,将滴灌系统与 "以潴蓄水,以防止水" 的古制结合。小穗每天送来新烤的麦穗饼,饼上用蜜饯摆着 "科考必胜" 的字样,有次竟误将 "必" 字摆成了山雀形状。
"小穗妹妹的字,比县学的描红本还好看。" 陈墨举着饼笑道,饼渣落在《农政要览》的虫灾图示上,恰好盖住了螆虫的眼睛,"若将治虫之法写入 ' 农桑策论 ',当以 ' 以虫治虫 ' 为奇策,比之熏烟捕打,更合 ' 万物相生 ' 之道。"
然而将实践转化为策论并非易事。当陈墨试图用 "木桶效应" 解释农田水利时,林羽打断他:"考场之上,当引《禹贡》' 导水东流 ',再佐以咱们的竹阀水闸为例 —— 考官重经典,亦重实证。" 他取出张虎绘制的《水闸构造图》,图中竹阀的开合角度旁,特意标注了《河工图考》的卷数。
最棘手的是如何将 "丰羽" 品牌理念融入儒家治国平天下的框架。陈墨蹙眉在竹简上写下:"农者,国之本也;商者,农之翼也。" 却又划去,觉得太过直白。林羽想了整夜,次日取出小穗系在他腕上的苎麻绳:"《尚书》云 ' 克勤于邦,克俭于家 ',咱们的保价回收、防伪标识,正是 ' 勤' 与 ' 信' 的注脚。"
小满前夜,陈墨对着烛火通读策论第三稿,忽然拍案:"有了!以《孟子》' 不违农时 ' 为纲,分 ' 辨土脉 '' 治水患 '' 明商道 ' 三目,每目皆引牛角村事为例 —— 密植法合 ' 深耕易耨 ',滴灌术应 ' 使民以时 ',品牌标识则是 ' 通功易事 ' 的现实践行。"
小穗趴在桌角,忽然指着 "明商道" 部分:"哥哥的麦穗飞鸟,就是《论语》里说的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 呀!商客认咱们的标识,是因为咱们不骗他们。" 她的话让陈墨茅塞顿开,立刻在该节加了句:"信者,商道之苗;诚者,耕者之肥。"
科举临行前,陈墨特意去了后山的试验田。林羽正在教张虎辨认粟穗的雌雄花,小穗举着竹制放大镜 —— 这是张虎用碎玻璃磨制的,正在观察叶片上的蚜虫。"陈公子你看," 她将放大镜递过去,蚜虫在镜片中放大数倍,"瓢虫的幼虫比成虫还能吃虫,就像咱们学堂的学生,长大了更厉害。"
陈墨忽然想起策论中 "人才培养" 的段落,提笔在袖口记下:"育人如育苗,需辨其性、顺其长,正如林兄之学堂,使耕者知其所以然,此乃百年之计也。" 他转身望向山下的晒谷场,周婶正在教外村妇人给果酱贴麦穗纹标签,李二扛着改良的山地犁走过,犁头的火石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启程那日,陈墨的书箱里多了三样东西:小穗画的《治虫百图》,每幅图旁都注着《诗经》里的虫名;张虎新制的竹制镇纸,刻着 "丰羽" 标识与 "耕读传家" 四字;还有林羽连夜抄录的《牛角农社实证》,里面详细记录了三年来的亩产数据、灾年应对、商路拓展,每一页都盖着小穗按的指印封蜡。
"若考官问起," 林羽望着陈墨腰间的麦穗纹玉佩 —— 那是小穗用山雀羽毛编的,"便说这些实证,皆是二十七个耕者在土地上写的 ' 策论 ',比之竹简上的空言,更见天地良心。"
陈墨重重点头,忽然从袖中取出封信:"家严让我转交,说京城工部有位年伯,素喜农器改良,若见了张虎的山地犁图纸,必能助咱们推广 ' 竹木代铁 ' 之法。" 他望向远处的梯田,新插的水稻在滴灌竹筒下舒展叶片,"待我高中,定要让天下士子知道,真正的经世之学,不在书斋,而在这沾着泥星的手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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