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丹桂飘香。那秋雨淅淅沥沥,缠绵了整整一夜,打下杨府庭院中无数的金黄。
晨起时分,天色尚黯。杨羡正欲重返太学,才刚走下台阶,便与匆匆归来的杨树生撞了个正着。
杨树生深知郦家之事在杨羡心中的分量,宵禁一解,便马不停蹄赶回杨府。
果不其然,杨羡一见他便问道,“昨日夜里情形如何?可母子平安?”
杨树生微微俯身,笑道,“郦二娘子平安诞下一女,郦娘子特意让小的转达谢意,说多亏了郎君送去的黄参,改日一定登门拜谢!”
杨羡心下大定,道,“不过一根参罢了,本就是供人食用之物,郦伯母太过客气了!”
昨夜郦福慧叫的太凄惨,就连杨羡也惊的一夜未得好睡,还不知在沈家的乐善情形如何。
此时,马车从偏门缓缓驶来,千盛赶忙扶着杨羡往车上走去。
眼见再不走便要错过晨课,杨羡匆忙掀起车帘,还欲再嘱咐杨树生几句。
却见杨树生挥手遣退身旁仆役,上前两步,停在车旁低声说道,“小的回来之前,特意绕去了沈府一趟,打听沈大人的病情。
还见到了四娘子与五娘子,她二人虽一夜未眠,但瞧着精神还算不错,想来沈大人伤势并无大碍。
这些个俗事,有小的在外面料理,定能妥善周全,还请郎君在太学安心读书,莫要为此牵挂!”
听他这般言语,杨羡不禁暗自蹙眉去想,难道自己的心事已人尽皆知?
他从小到大,除了在乐善面前还能稍作忍让,何时吃过亏?
当下便挑眉上下打量着杨树生,忽地展颜一笑,道,“果真成了大姐夫,与从前真是判若两人,如今都敢教训起我来了!”
杨树生大囧,忘却上下尊卑,竟愣愣地抬头直视杨羡。却见他面上并无恼怒之色,全是戏谑打趣之意。
杨羡故意长叹道,“大姐夫一夜未归,大姐姐心中定然挂念,还是速速回去看看吧!”
自那日杨羡提出要为杨树生和杨琬张罗婚事之后,便即刻向罗氏秉明此事,如今六礼已备,二人不日便将完婚。
千盛也在一旁凑趣道,“杨郎君快些家去吧,大娘子怕是早已等急了!”
说罢,跳上马车,载着心满意足的杨羡,摇摇晃晃地朝观前街驶去。
昨夜,沈慧照受伤昏迷不醒,偌大的沈府,除了年迈的沈太夫人和沈融大人,竟无一人安心托付。
乐善悄悄附在郦好德耳边劝道,“姐姐若想成为沈家主母,必要能立得住才行。
大家主母,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若日后开封府尹的娘子遇事只会哭哭啼啼,怎能帮沈大人料理后宅?”
郦好德稍一沉吟,便迅速收起眼泪,缓步来到沈太夫人跟前,柔声劝道,“天色已晚,娘娘年事渐高,熬不得夜。沈伯父也上了年纪,二位尊长请先回房休息吧,此处一切有我!”
沈太夫人先是一惊。
沈府之中,唯有沈融是她亲生之子,二房、三房、四房皆是妾室所生的庶子。
平日里,沈慧照健在,他们尚且不敢生事。如今沈慧照受伤,这些人莫说悉心照料,只怕巴不得他早点死。
而她年事已高,便是想在跟前照顾,实在也力不从心。
沈融是个男子,粗枝大叶,做不来这等细致之事。
此时正用人之际,谁料一向软弱的郦好德竟主动请缨来?
沈太夫人当即拉住她的手,欣慰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心意自是极好,可你能行吗?”
郦好德笑道,“我家中姐妹众多,平日里即便自己做得不多,却也见得多了。
府中有女使照顾,又有太医坐镇,我只需盯着他们便可。若真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再去请教娘娘也来得及。”
沈太夫人细想觉得郦好德所言甚是,又再三叮嘱几句,便起身回房休息了。
沈融原本对郦好德无感,不过是因为母亲求孙媳心切,想着只要能为沈家诞下子嗣,哪家的女子都无所谓。
谁料,郦好德除了在沈慧照受伤初时有片刻慌乱,不多时便能沉着冷静下来。尤其她现在年纪尚轻,若是好好调教,说不得将来也是可造之材。
沈融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起来,微微颔首,道,“若真有要事,不便去打扰太夫人的,尽管派人来告知我。”
说完便去前厅陪客去了,林青还在那边等着听消息。
待房中只剩郦氏姊妹,郦好德的无助才悄然流露,可仍强撑着劝郦乐善早早去杨家休息。
郦好德开口道,“杨哥哥还在外面等你呢……”
郦乐善仰首道,“反正他明日还要去太学,我一个人在杨家也无聊,正好留下来陪你。”
说罢,便出门去寻杨羡。
杨羡听道,也觉得郦好德这边更需人陪,便笑道,“如此也好,你们姊妹二人在一起,我也能放心些。
不过沈家规矩繁多,我明日一早便让侍书和玉簪过来。若有什么、她们也能提点一二,让你们省些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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