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管殷这一路上遇到的领路人都是非常正直的。于是前面这二十几年,管殷除了累些、辛苦些之外,人生一直算得上平顺。
平顺带来的,就是对于一切变数的恐惧,甚至是尽可能的避免出错,少做少错……
“网上都说……”
“网上还都说你们戏曲演员出来就有工作呢,说你们拿着国家的补助,很轻省呢。”
每个行业总有一两个光吃不做的败类,可事实上就是:没有一个行业是容易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没有那些爱国有志的前辈,我们这个行业恐怕到现在还要被看不起……可我们原本也是见证了历史的兴衰,文化的交流。”
没有人会能真正共情另外一个人的处境,除非身临其境,程衡做了一段时间的教书先生,也就知道老师这个行业没有想象中的容易。
同理,管殷费劲的写了那些不被看好的文字出来,不过是顶着原身一个“教坊出来的”的名头,哪怕是邻居都不会把管殷放在眼里……
映山红已经随着仲夏一起落下帷幕,不远处的黄山上,原本依稀可见的一团团、一簇簇的粉红已经被骄阳零落,只剩下一片的翠色。
青松更青处,归云深深。
百花曾绽处,人影重重。
“差点忘了,黄山很早就是个旅游的名胜了。”像是有意把两人的情绪从原本的压抑中牵引出来,写累了歇歇手的程衡绕到院子里眺望,又转回来看着依旧在忙的管殷。
程衡不知道管殷还在忙什么,甚至管殷也不知道自己每天有什么好忙的——可就是在忙,和在学校里实习的几个月一样,从早到晚披星戴月的忙……
“山阴处的杜鹃花都已经是星星点点,山上的花基本上都开得差不多了吧?”见管殷没有搭理自己,程衡跨过门槛,整个人的影子投在桌面上。
有些碍事。
程衡甚至是故意的,像是小孩子刻意讨骂的把戏一样。
“做什么?”管殷总觉得程衡有时候就像是那顽劣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偏偏又和他急不得恼不得,“挡住光线了,你挪一挪。”
“歇一歇去看山吧?”
做文艺的人似乎天生就带有这样一种跳脱的思绪,分明刚才还在奋笔疾书,程衡一转眼
“这些事还要忙,想要看山不如等回去。”
“你怎么就一定觉得我们能够回去?”
这下好了,程衡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眼前人有所动作。管殷只是停下来,停下来用目光盯着眼前的纸,片刻之后又像是没事人一样书写着。
其实程衡自己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然没有人许诺过他们怎样就能回去,可只有相信能够回去,才能给两个人带来一些努力生活的意义——为清官洗冤这种事当然能要两个青年人激起坚持下去的情绪,可与自己并无什么相关的事,终究看起来太虚无缥缈了些。
“总也不知道以后如何,现在你也累了,我们去爬爬山有什么不好?”程衡现在的想法很简单,这一方院子里把他憋的够呛,更何况……除了编剧之外,真正吸引他的还是舞台。
是在舞台上释放自我的快感,而不是别在一方庭院,为了一些总看起来虚无缥缈的事情荒废时光。
“你要去的话自己去吧。”
“那么大的一个山,自己一个人去怪可怕的。”
天地之大,人之渺小,往往在一个人的时候才最能体现。
不要看程衡敢想敢做,可内心一直渴望的还是更多人能够站在自己这一侧——舞台下的团队协作,舞台上观众对角色的期许,刚好九十程衡所渴望的一切。
“青山流云都很美,又或者你甚至可以去泡温泉散散心。”只要不在我身边捣乱就好,藏在心里的后半句话管殷没有说出来,这完完全全就是觉得程衡的话太多了。
只是听下笔的那一刻,管殷也意识到眼前的男生原本就比自己小一些。他有自己的坚持,坚持的久了,也就有了同样的疲惫。
自己能懈怠,又为什么不能让身边人放松?于是管殷终于正色道:“泡温泉确实能舒缓身心,你如果是太累了,去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身份互换之后,就是三个人都在自己最擅长的行业里工作了。三个成年人有手有脚,想要稍微有些余钱并不是难事……
“算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管殷真的支持了自己的时候,程衡的理智反而回笼,开始判断自己刚才的想法到底合不合理,会不会给刚刚起步的事情带来坎坷,“一时的享受,我保证不了自己之后会不会什么都不想做了。”
程衡已经尽量去扮演程见微了,可现在做的又是自己的职业,一股没来由的割裂感让程衡无论如何也不能完全带入到程见微呃身份里——人或多或少都是自私的,没有到抉择的关键点时,程衡也不知道如何做到同时为了两个方向不同的人活着。
这下管殷倒是更对程衡刮目相看几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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