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了......"少年抓住陆远的手按在自己胸口。
触感不是温热的血肉,而是某种正在结晶的金属。陆远眼睁睁看着少年的皮肤从锁骨开始青铜化,神树纹身像活物般在金属表面蔓延。当病变蔓延至下颌时,少年突然用最后的人类手臂举起那截融化的蜡笔,狠狠刺入自己左眼。
眼球爆裂的瞬间,整座城市响起编钟的哀鸣。
陆远接住坠落的蜡笔,发现笔身已重组成青铜匕首的形状。握柄处缠绕着母亲实验室用的光纤导管,刀刃则是凝固的蜡液,在雨中泛着DNA双螺旋的淡青色。他抬头时,看见少年完全青铜化的躯体正在崩解,露出内层树根状的金属骨架——那分明是缩小版的三星堆神树。
"去心脏......"青铜少年的嘴唇开合,声音却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脐带中传出,"切断所有脐带......"
暴雨突然改变了下落轨迹。
雨滴悬浮在空中,组成通往上海中心大厦的阶梯。陆远踏上第一级"台阶"时,水滴立刻结晶成青铜镜面,映照出不同时空的战场:仰韶时期的彩陶部落用黑曜石长矛刺穿数字化装甲,冷战时期的核弹发射井里爬出商朝青铜钺的持械者。
大厦基座处,十二根脐带正缠绕成巨大的心脏形状。
每根脐带表面都凸起人脸状的肿块,陆远认出其中就有少年最后的人类面容。当他举起青铜匕首时,最近的那根脐带突然裂开,露出方晴量子克隆体的半张脸——她的左眼是正常的琥珀色,右眼却是锃亮的青铜镜面,反射出西周时期的战场。
"你也是哺乳者......"方晴的嘴唇未动,声音从她脖颈处的少先队徽章传出。脐带突然缠绕住陆远的手腕,将青铜匕首引向自己的胸口,"往这里刺,才能切断循环。"
匕首触及克隆体皮肤的刹那,陆远看见惊人的景象:
方晴的胸腔内没有器官,只有悬浮的西周玉琮,十二根青铜锁链从不同年代刺入琮体。最近的那根锁链末端,赫然连接着母亲佩戴过的世博会志愿者证件。锁链上串着无数少先队徽章,每个徽章背面都刻着父亲潦草的字迹:"哺乳批次-3"。
"这是文明的心室。"方晴的克隆体抓住陆远握刀的手,"我们都在喂养同一个胎儿。"
青铜匕首突然自行颤动。
刀刃上的蜡液融化,滴落在最近的锁链上。霎时间,整座上海响起初生儿的啼哭与垂死者的叹息。陆远看见自己的血管在皮肤下显形——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墨经》竹简与导弹轨道图的杂交体。
当匕首完全没入方晴克隆体的胸膛时,玉琮表面的纹路突然活了过来。那些良渚神徽像蚂蚁般爬向伤口,在青铜匕首上重组为一行小篆:
"自戕者刃,自愈者刃"
脐带心脏爆发出最后一阵收缩。
所有连接城市的青铜脐带同时绷断,断口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带着樟脑味的陈旧空气。陆远在气浪中坠落时,看见上海中心大厦的玻璃幕墙正层层剥落,露出内层森然的白骨结构——那分明是放大数百万倍的人类肋骨。
暴雨突然停了。
陆远摔在冰冷的柏油路上,手中的青铜匕首已变回蜡笔。远处传来清晨第一班公交车的引擎声,车窗里映出乘客们平静的睡脸。他低头看向自己渗血的掌心,发现那里多了一道淡青色的疤痕,形状酷似母亲实验室里破碎的铀玻璃器皿。
在无人注意的世博园废墟,一株青铜幼苗正顶开混凝土。它的叶片上滚动着新鲜的露珠,倒映出陆远蹒跚离去的背影,以及更远处——某个正在重绘《太阳公公》的七岁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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