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德里,总理府地下防空洞。
昏黄的灯光从头顶的老式吊灯中勉强洒下,照亮了这个逼仄的地下室,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汗臭,以及久未散去的烟草气息。
自从盟军空军的轰炸如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印度总理便被迫将指挥中枢迁至这由钢筋混凝土铸成的临时避难所。
地下室不过百余平米,却挤满了人——身着卡其色军装的军官、汗湿衬衫的行政人员、满脸疲惫的参谋,摩肩接踵,彼此的呼吸声交织成一片低沉的嗡鸣。
墙角堆放着几箱紧急物资,几个破旧的铁皮文件柜被挤得歪斜,柜门上还贴着早已泛黄的标签。
总理佝偻着腰坐于一张斑驳的木桌后,鼻梁上架着一副老式圆框眼镜,镜片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光。
他的面前铺着一张巨大的印度地图,地图边缘已被反复摩挲得起了毛边,红蓝交错的线条标注着各条战线的最新态势——或者说,溃败的痕迹。
他的右手紧握着一支黑色钢笔,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左手则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仿佛在寻找一丝安慰。桌上的茶杯早已凉透,杯沿还残留着几滴褐色的茶渍。
一名年轻的上尉推开沉重的铁门,挤进地下室。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引得几人侧目。他身形瘦削,军帽下的额头满是汗珠,卡其色制服的肩章上沾了些许灰尘。
地下室过于拥挤,他只能看见前面人的后脑勺,空气中混杂的汗味让他皱了皱眉。他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低头来到桌前,啪地敬了个礼,声音略带颤抖:“报告!陆军中将拉奥有最新战况汇报!”
拉奥站在地图旁,身材高大却略显佝偻,卡其色军装的领口被汗水浸湿,额头上汗珠滚落,滴在地图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总理阁下,瓦德瓦家族的叛军已突破马哈拉施特拉邦北部与东北部的防线。
他们攻占了中央邦南部的博帕尔,正向北部的印多尔进军。目前他们的先头部队已进入马尔瓦高原,预计三日内将抵达乌贾因地区。我们的防线……已全面崩溃。”
拉奥讲完,缓缓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目光却不敢与总理对视。他低头瞥了一眼地图,喉头滚动,双手在身侧微微颤抖。
地下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墙角一台老式电风扇发出低沉的嗡鸣,徒劳地搅动着沉闷的空气。
总理挥了挥手,钢笔在地图上划出一道无形的弧线,笔尖在博帕尔的位置停顿了片刻。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透着一丝疲惫,却强装镇定:“我记得陆军上将拉杰什正在北方邦征募新兵。如今他应该已经集结了至少三个师的兵力,率军南下了吧?只要他从北方发起进攻,瓦德瓦家族的叛军不堪一击,一切都会好起来。”
话音刚落,地下室内的温度仿佛骤降了几度。拉奥嘴唇微微颤抖,站在他身旁的参谋长夏尔马低下了头,双手紧握,指节泛白。另一名少将卡兰喉头动了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几名军官面面相觑,眼神中透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惶恐。最终,夏尔马鼓起勇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总理……我的总理……拉杰什将军他……他只征募了不到一个师的兵力,装备不足,士气低迷,至今未能发起任何进攻。”
“什么?!”
总理的声音陡然拔高,宛如雷霆炸响。他左手颤抖着抬起,想要摘下鼻梁上的眼镜,手指却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摘下。
眼镜被他重重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镜片在木桌上滑出一道划痕。他的眉头缓缓皱起,眼中燃起一团怒焰,声音低沉又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你再说一遍?拉杰什没有发起进攻?!他竟敢违抗我的命令?!”
地下室的空气彻底凝固,所有人都不敢抬头。拉奥低着头,嘴唇紧抿;夏尔马双手紧握,指节咔咔作响;卡兰的军靴在地上轻轻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总理猛地站起身,瘦削的身躯在灯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目光如刀般扫过面前的众人:“拉奥!夏尔马!卡兰!帕塔克!你们四个留下,其他人,全部出去!”
命令如惊雷炸响,地下室内的官员们如蒙大赦,纷纷低头退了出去。有人不小心撞翻了墙角的文件夹,纸张散落一地,却无人敢停下收拾。
沉重的铁门被关上,发出低沉的闷响,走廊里的人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神中满是惊惶与不安。隔着厚重的门板,隐约还能听见地下室内传来的低语,夹杂着几声压抑的抽泣。
“这是一道命令!”
总理猛地一拍桌子,怒吼声几乎要掀翻地下室的天花板,震得桌上的茶杯微微颤动。
“让拉杰什发起进攻这是一道命令!”
“拉杰什以为他是谁?一个区区的上将,竟敢违抗我的命令!你们这些军方高层,竟然一直在对我撒谎!说!到底还有多少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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