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如纱,笼罩着北京城的老胡同。叶徽踏着青石板路往回走,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弄里格外清晰。他刚刚从首长那里下完棋回来,棋局上那枚落在"天元"位的黑子让他心神不宁。老人衣袖间若隐若现的黄符,与记忆中叶家大管家临终前紧握的那张符纸太过相似。
子时的月光惨白,将胡同两侧的灰砖墙照得发亮。叶徽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陈墨硬塞给他的"护身符"。指尖触及温润的玉面,却莫名感到一丝寒意。
"沙...沙..."
若有若无的扫地声从身后传来。叶徽脚步一顿,这声音太轻,轻得不像是活人发出的动静。他缓缓转身,整条胡同的路灯不知何时已经全部熄灭,唯有月光勾勒出青石板的轮廓。远处便利店的灯光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一般,模糊成一团朦胧的红色光晕。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打更声让叶徽浑身一颤。一慢两快的节奏,正是三更天的梆子。这声音熟悉得可怕——儿时在叶家大宅,每夜都是这样的梆子声催他喝药。
银针悄然滑入指间。叶徽保持着转身的姿势,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飘来。
脚步声在身后三丈处停下。
"叶少爷。"
苍老的呼唤带着江南口音,最后一个字微微上扬,与记忆中私塾先生的语调分毫不差。叶徽瞳孔微缩,右手拇指已经按在了银针尾端的太极图上。
他慢慢转身,故意让腰间的玉佩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借着月光,他看清了来人:一袭浆洗得发硬的灰布长衫,左手提着的不是现代手电,而是一盏真正的白纸竹骨灯笼。昏黄的火光透过纸面,映出一个猩红的"叶"字印章,边缘洇着可疑的暗色痕迹。
"您认错人了。"叶徽嘴角挂着浅笑,眼神却锐利如刀。
老更夫的脸藏在斗笠的阴影下,枯枝般的手指却突然指向他左胸:"大少爷总把怀表放这里。"
叶徽呼吸一滞。前世他确实习惯将怀表放在左胸内袋,表盖夹层里还藏着初恋的照片。这个秘密,连贴身小厮都不知晓。
灯笼突然"噼啪"作响,火光骤亮。那一瞬间,叶徽看清了更夫喉结处蜈蚣般的疤痕——民国二十七年冬夜,为他挡刀的私塾先生就有这样一道疤。
"先生若在世,该有一百二十岁了。"叶徽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脚跟已经抵住院门门槛。
更夫发出锯木般的笑声,将梆子从右手换到左手。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叶徽看清了乌木梆子上刻的字:一面是"民国廿八年",另一面赫然是今天的公历日期!
"叶家祖祠的银杏..."更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金井水该换了。"
这句话如同钥匙,"咔嗒"一声打开了记忆的闸门。叶徽十岁那年,曾亲眼看见祖父在祠堂的银杏树下埋下一个铜匣。后来日本人来搜查时,管家就是往金井里撒了药粉,第二天全村人都腹泻不止...
"砰!"
尖锐的刹车声撕裂夜色。刺目的车灯照射过来,更夫的身影如同浸水的墨迹般模糊起来。
"叶徽!你大半夜站马路中间找死啊?"
陈墨从红色跑车里探出头来,耳垂上的南洋珠随着她的动作摇晃。她今天涂了带金粉的唇膏,在车灯照射下闪烁着妖异的光泽。
叶徽猛地回头,青石路上只剩下一只白灯笼,火苗已经熄灭。但那梆子声的余韵却仍在耳畔萦绕,仔细分辨,竟是《雨巷》片尾曲的旋律。
"上来!"陈墨直接推开副驾驶门,"首长爷爷让我接你去301医院,他刚收到..."
话突然卡在喉咙里。她看见叶徽徒手捏碎了那只灯笼,竹篾刺入掌心,鲜血滴在"叶"字印章上,竟发出"嗤嗤"的声响,如同灼烧。
月光忽然大亮。叶徽展开染血的手掌,碎纸屑中露出一角黄绢,上面用殓布才用的银朱写着:
"申时三刻,故人当归"
陈墨的惊叫被夜风吹散。她不会知道,在后视镜里,一个灰色身影正对着远去的跑车躬身作揖,斗笠下露出半张没有五官的脸。
......
跑车在长安街上飞驰。陈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时不时用余光瞥向副驾驶。叶徽正用纱布包扎手掌,鲜血已经渗透了白色的布料。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陈墨终于忍不住问道。
叶徽将染血的黄绢折好,放入贴身口袋:"一个老朋友。"
"半夜三点?在没人的胡同里?"陈墨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知道刚才有多诡异吗?导航突然失灵,所有路灯都灭了,我绕了三圈才找到你!"
叶徽没有回答,目光落在后视镜上。镜中,陈墨的倒影有些模糊,耳垂上的南洋珠泛着不自然的青光。
"首长为什么让你来接我?"
陈墨咬了咬嘴唇:"他收到一份关于你的档案...民国时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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