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曼谷的夜
曼谷的夜色像一层湿热的绸缎,裹着香火、汗水和湄南河的水腥气。叶徽靠在保姆车的窗边,指节抵着太阳穴,微微闭目。
窗外,金顶佛寺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飞檐上的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某种隐秘的警告。
"叶老师,龙婆说必须等到午夜阴气最盛时才能刺符。"泰国翻译拉开车门,手里捧着一盏银杯,杯中药汁浑浊,表面浮着几片黑色絮状物,散发出苦涩的草木腥气。
叶徽没有接,目光越过翻译的肩膀,落在三十米外的法坛上。
法坛四周铺满浸透香油的蕉叶,九盏人形铜灯围成一圈,烛火摇曳,映照出中央供奉的青面夜叉像——獠牙上挂着新鲜肉块,嘴角渗着暗红色的液体,不像是颜料。
黑衣老法师背对着他们,枯瘦的手指正往刺针上涂抹某种金色膏体,动作缓慢而精准,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叶徽的指尖轻轻触碰杯壁,药汁表面忽然泛起螺旋状的波纹。
——宣统三年,父亲曾带回南洋降头师所赠的"圣水",那琉璃瓶中的液体,也曾这样对着满月自行旋转。
"告诉龙婆,中国人讲究'子时不问鬼神'。"叶徽将银杯倾斜,药汁淋在车旁的菩提树根上。
"滋——"
泥土瞬间嘶嘶作响,窜起几缕白烟,树根表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皲裂,像是被强酸腐蚀。
翻译的脸色骤变,耳机里传来急促的泰语咒骂声。
远处,法坛上的黑衣老者猛然转身,枯枝般的手臂直指叶徽,腕间铜铃炸响如惊雷。
叶徽这才看清法师的脸——右眼浑浊灰白,像是蒙了一层翳,左眼瞳孔却细如蛇类,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金绿色。
2. 法坛上的交锋
法坛四周的烛火忽明忽暗,叶徽解开衬衫第三颗纽扣,跪坐在蒲团上。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某种陈年血痂般的铁锈味。
老法师的刺针在烛光下闪着不祥的金光,针尾缠绕着几根用尸油浸泡过的红线。
"Khatha!"
法师突然暴喝,沾着金粉的刺针直取叶徽锁骨下的气户穴。
这一针本该在皮肤上留下"五条经咒"的第一笔,可针尖却在接触肌肤的瞬间诡异地滑开,像是扎上了涂满油脂的琉璃。
老法师灰白的右眼珠泛起血丝。
叶徽暗自运转家传的"金蝉闭穴法",将气劲聚在要穴表面,形成一层无形的甲胄。
第二针带着破风声刺向丹田关元穴——
"啪!"
针尖刚触到皮肤,便断成两截,飞溅的金粉在空中组成一个残缺的巴利文字符。
"龙婆的刺符……"叶徽用纯正的曼谷方言轻声道,指尖捻起落在膝上的断针,"怎么比春武里妓女画眉的笔还软?"
法坛四周的蜡烛突然齐齐熄灭。
不是被风吹灭,而是火苗像被无形之手生生掐断般,瞬间消失。
黑暗中,老法师喉间发出非人的咯咯声,枯爪抓住叶徽肩膀的瞬间,指甲竟暴长寸余,直接刺破了西装裤料,扎进三阴交穴。
阴寒气息顺着足太阴脾经疯狂上窜,过三阴交、漏谷、地机,直冲心脉。
叶徽的心脏骤然紧缩,仿佛有人将一块千年玄冰塞进胸腔。
——前世肺病咯血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些辗转病榻的夜晚,那些浸透血丝的绢帕……
"倒是多谢你这寒气。"叶徽齿间溢出的白雾凝成霜花。
当年咳血度日练就的"龟息法"此刻自动运转,受损的肺经反倒成了最佳防线。
寒气被逼至左手少府穴,从劳宫穴喷涌而出时,竟在掌心凝成三枚冰针。
"砰!"
老法师如遭雷殛般弹开,后背撞碎了夜叉像。
泥塑神像裂开的腹腔里,滚出十几颗干瘪的果核,每颗上都刻着生辰八字。
3. 松烟墨针的秘密
叶徽俯身拾起半截断针,借着月光细看针身上的螺旋纹。
——这根本不是泰国传统的槟榔刺针,而是苏州叶家独有的"松烟墨针",针体掺了陈年墨锭与朱砂,本该在宣统三年就绝了传承。
"谁给你的针?"
叶徽踩住法师右腕,铜铃中的蛇舌铃舌突然弹射而出,被他两指稳稳夹住。
细看才发现,这是淬了蛊毒的银针,针尖还沾着暗绿色黏液。
法师咧嘴笑了,满口黑牙间渗出紫血:"你背上……已经有符了……青蚨饮露……"
话音未落,他灰白的右眼珠突然爆裂,溅出的不是血水,而是数十条细如发丝的红色线虫。
叶徽反手摸向肩胛骨,原本光洁的皮肤上浮现出淡青色纹路——那是叶家暗卫的"青蚨标记",平日隐于皮下,遇蛊毒则显形。
七岁那年,管家用银针刺他后背时说的话突然清晰:
"少爷若见青蚨现,须饮无根水,切莫碰……"
4. 暗处的窥视者
片场探照灯突然大亮,纷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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