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车前窗上,雨刷器拼命摆动也赶不及水流汇聚的速度。叶徽靠在保姆车后排,指尖轻轻按压着太阳穴。柏林电影节提名带来的连锁反应让他连续三天只睡了不到十小时,此刻中药的苦涩还在舌根徘徊。
车窗外的城市在雨幕中模糊成一片流动的色块,霓虹灯在水汽中晕染开来,像是被打翻的颜料。叶徽望着那些扭曲的光影,想起今早煎药时少放的那味川贝。药炉上蒸腾的热气里,他恍惚看见前世那个咳嗽不止的自己,二十五岁的生命就像将熄的炭火,在冬夜里明明灭灭。
"叶老师,后面那辆黑色大众从医院跟到现在。"司机老陈突然压低声音,后视镜里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叶徽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没有立即回头,而是先看了眼手机导航。屏幕上显示他们正行驶在建国门外大街上,距离首长的四合院还有二十分钟车程。这段路正在维修,导航显示前方三百米右转进入辅路。
"开稳些,别打草惊蛇。"他放下手机,假装整理围巾时用余光扫过后窗。那辆没有挂牌照的大众轿车保持着三个车距,雨幕中看不清驾驶者的脸,但副驾驶座上似乎有人正在调整什么设备。
车内暖气烘着淡淡的沉香味,小叶紫檀挂件在出风口轻轻摇晃。叶徽解开安全带,俯身从座椅下方摸出那个黄花梨木针灸包。这是他用第一部戏的片酬特意定制的,内衬绣着"悬壶济世"四个小篆。他修长的手指拨开暗扣,抽出三根最长的毫针夹在指间,银针在昏暗的车内闪着冷光。
"前面路口右转后加速。"他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今晚的菜单,同时将剩下的银针别在西装内袋里,针尖隔着布料轻轻刺痛胸口。
老陈是首长亲自安排的退伍侦察兵,闻言立刻会意。车轮碾过积水坑的瞬间,方向盘猛地右打,车身几乎漂移着拐入辅路。叶徽左手抓住车顶扶手,右手三根银针已蓄势待发。他的身体随着离心力甩向车门,肋骨撞在扶手箱上,一阵钝痛从胸腔蔓延开来。
后视镜里,黑色大众明显迟疑了一秒才跟着转弯。就是这一秒的延迟,让叶徽看清了副驾驶座上的反光——不是相机镜头,而是某种金属器械的冷光。那形状他太熟悉了,前世在码头仓库见到的那些走私犯,用的就是这种液压剪。
"不是狗仔。"老陈喉结滚动,右手已经摸向腰间,"要甩掉吗?"
"不,让他们再近些。"叶徽按下车窗按钮,玻璃降下两指宽的缝隙,潮湿的冷风混着雨丝灌进来。他闻到汽油味里混着一丝不寻常的酸涩,像是......
刹车油。
这个认知闪过的同时,大众车突然加速冲上来,车头狠狠撞向保姆车左后侧。金属碰撞的巨响中,叶徽整个人被甩向车门,后脑勺重重磕在窗框上。他听见老陈骂了句脏话,方向盘急转避开迎面而来的渣土车。雨水和尘土糊在车窗上,世界变成模糊的漩涡。
"坐稳!"老陈一脚油门到底,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叶徽回头时,正看见大众车窗里伸出的手——握着不是相机,而是一把闪着寒光的液压剪。那人的手腕上有个显眼的纹身:一条缠绕着匕首的蛇。
他们想剪刹车管。
雨水模糊了视线,但叶徽前世跟着叔父跑药材时见过的江湖手段此刻清晰浮现。二十岁那年,他们在宜昌码头遭遇劫匪,叔父就是用一根银针射穿了对方的手腕。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重叠,叶徽迅速解开西装扣子,扯下那条暗红色领带——这是今早《时尚先生》拍摄时造型师硬塞给他的——缠在右手掌,三根银针从指缝露出寒光。
"下个弯道减速。"
"什么?"
"照做!"
保姆车在即将拐入主干道时突然降速,黑色大众猝不及防地追尾。就是这一刻!叶徽探出车窗,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半边脸。他眯起眼睛,右手如电光般甩出。三根银针穿过雨幕,在车灯照射下划出三道银线,精准扎进大众车右前胎。
爆胎声被雷声掩盖。失控的大众车像醉汉般左右摇摆,最终撞上路边护栏。叶徽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安全气囊弹开的瞬间,驾驶者额角淌下的血在气囊上晕开一朵暗红的花。
"要停车吗?"老陈声音发紧,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手枪上。
"加速。"叶徽升起车窗,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留下湿漉漉的水痕,拨通存为"梧桐斋"的号码:"让急诊科准备,两分钟后有车祸伤员送到,重点检查右手虎口茧痕和左小指残缺。"
挂断电话,他才发现针灸包掉在脚边,散落的银针中混着一根弯曲的。右肩传来迟来的剧痛,大概是碰撞时拉伤了肌肉。叶徽试着活动手臂,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泛起铁锈味。一口鲜血喷在掌心,在昏暗的车厢内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您咳血了!"老陈从储物格抓出纸巾,方向盘差点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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