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徽站在"云巅会所"的玻璃幕墙前,指尖夹着那张刚刚被前台退还的钛金会员卡。卡片边缘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像一把被折断的小刀。
"抱歉,叶先生。"穿着定制西装的大堂经理面带程式化的微笑,"根据最新修订的会员章程,演艺从业者的入会资格需要额外审核。"
会所入口处的喷泉哗哗作响,水珠溅到叶徽的鞋面上。他今天特意穿了件藏青色三件套西装,袖口露出半厘米雪白的衬衫——这是前世参加英国领事馆晚宴时的着装标准。显然在这群人眼里,再得体的装扮也掩盖不了"戏子"的身份。
"我上周才通过资格审查。"叶徽声音很轻,却让经理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是投资方张总的推荐吧?"经理压低声音,"他今早来电话要求撤销担保。"说着意有所指地瞄了眼叶徽身后——一辆黑色迈巴赫正缓缓驶离,车窗里隐约可见苏芳的侧脸。
叶徽忽然笑了。他早该料到芳姐会有这一手。自从拒绝签约她的经纪公司,这位女明星就开始了全方位的围剿。先是《南方雨巷》的海外发行受阻,现在连个私人会所都要插一脚。
"理解。"他将会员卡轻轻放在大理石台面上,"请转告张总,他存在瑞士银行的那批青铜器,海关编号应该是C3875开头的。"
经理的表情瞬间凝固。叶徽转身走向停车场,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叶先生!请留步!"
他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这个情报是前天陪首长下棋时偶然听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那批走私文物牵扯到三个部委,足够那位张总喝一壶的。
停车场里,林小雨正靠在他的旧桑塔纳上玩手机。见叶徽过来,她慌忙把屏幕按灭——上面赫然是云巅会所的股权结构图。
"学长,他们太过分了!"小学妹气得脸颊发红,"我查过了,这会所去年才评上五星,主厨还是从你家代言的餐厅挖角的!"
叶徽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这辆九十年代的桑塔纳是他特意从二手车市场淘来的,修车师傅花了整整两周才让它重新跑起来。与周围那些锃亮的豪车相比,活像个误入晚宴的流浪汉。
"去梧桐路17号。"他说。
林小雨瞪大眼睛:"那不是衡盛资本的总部吗?"
"现在是晚餐时间。"叶徽发动车子,老旧引擎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他们的首席法务应该正在加班。"
四十分钟后,叶徽坐在衡盛大厦顶层的会议室里,面前摊着厚达三百页的收购协议。衡盛的少当家程昱——他上个月在围棋俱乐部认识的朋友——正用钢笔敲打着桌面。
"你确定要买这个破会所?"程昱翻着财报直摇头,"去年亏损四百多万,就靠几个煤老板充门面。"
叶徽端起骨瓷茶杯。茶汤橙红透亮,是上好的正山小种。他想起前世英国茶商送来的那些锡罐,上面也印着同样的皇冠标志。
"第十七页第三款。"他指向合同某处,"关于土地所有权那条,加个补充条款。"
程昱的律师团队立刻凑过来。叶徽不急不缓地解释着民国时期的地契法,几个资深律师听得频频点头。谁都没注意他什么时候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卷泛黄的图纸——那是上周在旧书市场淘到的1952年城市规划图,上面明确标注着云巅会所占用的地块存在产权争议。
凌晨两点,当苏芳在派对上接到电话时,叶徽正站在云巅会所的金库前。经理哆哆嗦嗦地打开保险柜,露出里面一摞泛黄的租赁合同。
"1951年的文件。"叶徽戴上白手套,轻轻拂去文件上的灰尘,"当时租约上写的是'叶氏医药研究会',租期九十九年。"他转向面如土色的经理,"也就是说,直到2050年,这片地的使用权都在叶家手里。"
林小雨在一旁拼命掐自己大腿。她亲眼看着学长用毛笔在宣纸上仿制了一枚早已绝迹的印章,又用茶渍做出做旧效果。现在这份"家传地契"正被衡盛的律师团队奉为至宝。
"通知张总。"程昱拍了拍经理的肩膀,"明天上午十点,要么按市价支付过去六十八年的租金,要么收拾东西走人。"他冲叶徽眨眨眼,"当然,新业主可能会考虑继续聘用现有团队——如果服务态度够好的话。"
回程的车上,林小雨终于憋不住了:"学长,你怎么知道那里以前是叶家的产业?"
桑塔纳驶过凌晨空荡的街道。叶徽摇下车窗,春夜的风裹挟着梧桐花香涌进来。他想起前世父亲带他视察药圃的下午,那片后来被日军炸毁的建筑群,就坐落在如今云巅会所的位置。
"猜的。"他轻描淡写地说,顺手打开收音机。午夜电台正在播放《南方雨巷》的电影原声,主持人热情洋溢地介绍着这位"横空出世的天才演员"。
林小雨偷偷瞄着学长轮廓分明的侧脸。路灯的光影一道道掠过他的眉骨,在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一个穿着长衫的身影与驾驶座上的叶徽重叠在一起。
次日清晨,云巅会所的金卡被快递到叶徽宿舍。随卡片附上的还有一张手写便签:「随时欢迎叶先生莅临指导。——新任总经理 林小雨」
叶徽把卡片扔进抽屉,那里已经堆了十七张不同会所的会员证。他打开电脑,邮箱里静静躺着程昱发来的邮件:《关于叶氏文化基金会筹备事宜》。
窗外,一群女生正举着手机在宿舍楼下徘徊。叶徽拉上窗帘,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伤寒杂病论》。今天下午他要给中医大的研究生做讲座,得先把上周标记的几处疑难病症再研究一遍。
手机震动起来,是首长的短信:「听说你昨天收购了云巅?明天带棋盘来,详细说说。」
叶徽回了个"好"字,目光落在墙上的日历。距离柏林电影节开幕还有三周,而芳姐承诺的"封杀"正在以每天两个代言的速度失效。他摸了摸西装内袋——那里装着今早刚收到的、印有国徽图案的特别邀请函。
楼下的女生们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叶徽无奈地摇头,从药柜里取出安神的香薰。这具身体的原主或许曾为一张会员卡卑躬屈膝,但现在,整个名利场的游戏规则正在被他亲手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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