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墨迹与霓虹
柏林电影节选片人克劳斯·穆勒的钢笔在签到簿上洇开一个墨点时,叶徽正在擦拭戏服袖口的红酒渍。那团扩散的黑色墨水像极了三小时前银幕上被扭曲的镜头——迪奥香水广告被粗暴植入油纸伞特写画面,朱红色的logo在4K高清镜头下刺得人眼球生疼。
"克劳斯先生说长镜头很有塔可夫斯基的诗意。"翻译官的声音带着微妙的犹豫,"但他不理解为什么诗人回望时,背景墙上会有香槟广告。"
叶徽的指甲陷进掌心。首映礼结束才72小时,资本方已经撕毁所有艺术承诺。他目光扫过休息室角落——那把从苏州山塘街老匠人手里求来的油纸伞,此刻正被道具助理用喷枪涂上第三层迪奥真我香水的金色logo,化学涂料的气味掩盖了原本的桐油清香。
"叶老师,这是修改协议。"制片主任递来的文件上还沾着雨水,某些关键条款的墨迹明显比其它部分新鲜,"海外发行需要更多商业合作..."
纸页的油墨味混着人造雨使用的工业甘油,让叶徽胃部抽搐。他突然想起1935年在明星影片公司的往事——资本家要求《都市风光》女主角在服毒戏前喝可口可乐,当时作为顾问的他摔了茶盏离场,却改变不了任何事。
化妆镜里映出他苍白的脸,与记忆中祖父书桌上那张泛黄的老照片重叠。前世死于肺病前三个月,他也在镜中见过同样的神情。
"告诉芳姐,"叶徽将协议按在化妆镜上,玻璃裂纹顺着他的掌纹蔓延,"要加广告可以,用我的方式。"
第二节:疤痕与欧元符号
三小时后,暴雨中的影视基地17号棚亮如白昼。叶徽站在六台洒水车制造的暴雨中心,青衫前襟被他用道具刀划开一道裂口。化妆师精心遮掩的旧伤暴露在镜头前——那是原主被两位女大佬用定制烟具烫出的疤痕,十二个焦黑的圆点组成扭曲的欧元符号。
"全场静默!"王导的声音在发抖,"Action!"
镜头推进:油纸伞在雨中倾斜三十度,露出伞骨内侧的刻痕。那些深浅不一的划痕是叶徽连续三晚偷偷刻的,此刻在强光下显现出"ART"的暗纹。当叶徽转身回眸时,破损的衣袂翻飞,腰间的欧元疤痕在镜头前一闪而过。
"Cut!"监制刘胖子冲进片场,阿玛尼西装被雨水淋出深色斑点,"品牌方要的是清晰展示!这算什么植入?"
叶徽接过场记递来的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手腕:"《申报》1933年7月12日第六版,英美烟草公司强迫《神女》剧组在阮玲玉旗袍胸口绣香烟图案。"他抬起眼睑,睫毛上的水珠坠落在监视器屏幕,"后来联华公司收到多少烂番茄,需要我提醒吗?"
监控室突然死寂。没人明白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为何熟知八十年前的影坛秘辛。只有缩在角落的实习生小林瞪大了眼睛——她毕业论文正好研究民国电影史。
第三节:血液与瑞士报告
凌晨三点十七分,争执进入白热化。叶徽突然抄起道具刀划向左臂,鲜血顺着手腕滴进青石板缝隙,与人工雨混作暗红色的溪流。
"现在可以重拍了。"他将染血的刀递给监制,声音轻得像在讨论天气,"要更直接的商业性吗?"
这个画面最终没有出现在成片里,却成为剧组口耳相传的禁忌。当夜流传出去的两张偷拍照,后来在"青衫后援会"被炒到八万一张:一张是叶徽血染青衫的背影,另一张是监控器定格画面——伞骨"ART"刻痕与血迹重合,宛如献祭艺术的图腾。
"你比我想象的狠。"陈墨的声音从化妆间阴影里传来。这位首长孙女的白大褂下露出军靴鞋尖,医药箱放在她膝上,红十字标志在昏暗灯光下像凝固的血。
叶徽望向窗外渐白的天色。他的血液正带着微量毒素渗出纱布——那些女大佬长期给他服用的"补药",此刻成了最锋利的武器。"克劳斯先生什么时候回德国?"
"后天上午十点航班。"陈墨的镊子夹着酒精棉,擦过他手臂伤口时突然停顿,"你早就计划好了?"
叶徽从戏服内袋抽出一份检测报告。纸张边缘已经起毛,落款处瑞士实验室的钢印却依然清晰。送检日期显示是《南方雨巷》开机前一周——原来这场战争在他重生之初就已布局。
第四节:桐油与钢印
晨光穿透纱帘时,叶徽正在修复那把被污染的油纸伞。医用酒精擦去了迪奥logo,却洗不掉渗透进竹骨的化学气味。伞柄底部露出"吴氏桐油"的钢印,这是苏州最后一家坚持古法制伞的作坊。
"修复文物呢?"林小雨倚着门框,手里转着车钥匙。
叶徽没抬头,指腹摩挲着伞骨上的刻痕:"民国二十四年,商务印书馆被日军轰炸,张元济先生蹲在废墟里一页页拼凑《四部丛刊》的残稿。"他突然用伞尖挑起地上染血的绷带,"有些东西,值得用血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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