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顺着青石板缝隙蜿蜒流淌,叶徽的布鞋早已湿透。他站在民国风格的老街中央,油纸伞微微倾斜,露出半张苍白的脸。镜头从三十米外的轨道车缓缓推近,导演要求一个长达两分钟的一镜到底。
"全体准备!"场记板啪地落下。
叶徽深吸一口气,肺叶传来隐约刺痛。连日的阴雨让他的旧伤隐隐发作,但这场戏必须今天拍完——剧组租借的场地明天就要拆除。他握紧伞柄,指尖在竹骨上摩挲出细微的声响。
音乐起。他该动了。
青衫下摆扫过潮湿的砖墙,叶徽数着步子。七步后转身,抬头,眼神要恰好落在二楼那扇雕花窗棂上。这是原着里男主角与初恋惊鸿一瞥的地方。
"道具组怎么回事!"导演突然怒吼,"窗边的杜鹃花呢?"
现场一片混乱。叶徽保持着定格姿势,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他看见场务在雨中狂奔,抱来的盆栽却与原着描述的品种不符。
"用这个。"叶徽突然开口,从袖中抽出一条暗红色丝巾。这是今早整理戏服时,他鬼使神差塞进去的私人物品——前世家传的苏绣残片。
导演眯起眼睛。丝巾在灰暗的雨巷中像一簇跳动的火苗,比原定的杜鹃花更冲击视觉。
"系在窗棂上!快!"
当丝巾在风中展开时,叶徽已经重新进入状态。他此刻不是演员,而是真正从民国走来的文人。右转时他刻意让长衫擦过墙面斑驳的苔藓,这个细节剧本里没有,但能让画面更有质感。
走到巷子三分之二处,意外发生了。
玻璃碎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叶徽本能地侧身,但飞溅的碎片还是划破了他的左臂。血立刻渗出来,在青色布料上晕开深色痕迹。
"停!医护!"
"别停。"叶徽的声音比雨水还冷。他继续向前走着,甚至调整了走姿,让受伤的手臂自然垂在身侧。血珠沿着指尖滴落,在积水中绽开细小的红花。
镜头捕捉到他嘴角突然浮现的笑意。这不是剧本里的表情,但完美契合了角色此刻的癫狂——原着中这段正是主角得知爱人背叛后的独行。
疼痛让叶徽的感官异常清晰。他闻到铁锈味混着雨水的腥气,听见自己心跳与脚步声重叠。前世最后的日子也是这样,咯血时还能闻到庭院里的腊梅香。
最后一个镜头是他倚墙回首。血已经染红半边袖子,但他抬起的手稳如磐石。油纸伞旋转着飞向空中,雨帘在慢镜头里变成闪烁的银丝。
"过!"
片场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掌声。叶徽却突然弯腰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不是道具,是真的旧伤发作。
"快送医院!"
"等等。"叶徽擦掉嘴角的血,指向监视器,"先看回放。"
画面中,红丝巾与血迹在青灰色调中构成凄艳的对比。他受伤后的即兴表演,恰好补全了导演一直抱怨"缺了灵魂"的段落。
苏芳不知何时出现在监视器旁,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个曾经被她当作玩物的年轻人,此刻在镜头里美得惊心动魄。
"用替身补剩下的特写。"导演吩咐道。
"不必。"叶徽解开染血的戏服,"伤口不深,包扎后继续拍。"
医护室的白炽灯下,酒精淋在伤口上发出滋滋声响。叶徽盯着那道三厘米长的伤口,想起前世被日军刺刀划伤的左臂——同样的位置,更深的伤口。那时为他包扎的,是后来死在轰炸中的未婚妻...
"需要打破伤风吗?"医护的问话将他拉回现实。
"我有自己的药。"叶徽从贴身口袋里取出小瓷瓶。这是按叶家秘方配制的金疮药,原本该用象牙盒盛放,如今只能用普通容器。
药粉洒在伤口上时,门外传来骚动。苏芳带着两个保镖闯进来,香水味瞬间压过药草香。
"你疯了吗?"她抓起叶徽的手臂,"这种戏份用替身怎么了?"
叶徽抽回手,慢条斯理地缠上纱布:"芳姐忘了?去年你生日宴上,我高烧四十度还被要求表演后空翻。"
苏芳脸色变了。那时她觉得看这个漂亮男孩痛苦挣扎很有趣。
"现在不一样,你现在是..."
"是什么?"叶徽系好最后一个结,"摇钱树?"
窗外雨声渐歇。场务跑来通知准备拍摄特写镜头,叶徽起身时晃了一下,但很快站稳。他故意把染血的戏服留在椅子上,像丢弃一张用过的皮囊。
回到片场,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那个总是安静读剧本的年轻人,刚才展示了近乎偏执的专业精神。化妆师为他补妆时手都在抖。
"叶老师..."小姑娘怯生生地问,"要不要加点遮瑕盖住黑眼圈?"
叶徽摇头。镜头需要他展现疲惫与破碎感——这正是他现在真实的状态。
补拍的特写一次通过。收工时天已全黑,叶徽婉拒了剧组聚餐。他独自走向临时停车场,却在拐角被三个陌生人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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