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督主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宋知渊端坐在案前,目光紧盯着手中的密报,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柳安芷为他包扎的帕子,绸缎上那朵茉莉仿佛还带着她身上的淡香。
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立即正襟危坐,将帕子塞入袖中。
"夫君。"柳安芷推门而入,发间还带着沐浴后的水汽,换了一身藕荷色的家常襦裙,"你找我?"
宋知渊喉结微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坐。"
柳安芷在他对面坐下,注意到案几上摆着两份侍卫的档案。宋知渊推过其中一份:"东厂有自己的调教方法。放在柳如晔身边的人,得按规矩验一验。"
他的声音冷硬,却掩饰不住话里的关切。柳安芷心头一暖,伸手去拿档案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多谢夫君。"
这一触像是燎原的火星,烧得宋知渊耳根发烫。他猛地收回手,目光晦暗不明:"孟颍今日举荐的那两人...什么来历?"
"说是江南带来的随从。"柳安芷眨了眨眼,"夫君不是已经查过了?"
宋知渊轻哼一声:"本督是问你,可知孟颍的底细?"他指尖敲击案几,节奏略显急躁,"一个能随手调教出这等侍卫的人,绝非寻常商贾。"
烛火噼啪作响,映出柳安芷若有所思的侧脸:"其实...我也不清楚他的来历。"她忽然抬眸,"当初他不是和秦先生一起被卖到风月楼的吗?夫君可知内情?"
宋知渊身形一僵。他当然查过——孟颍是五年前突然出现在京城的,自称江南丝绸商之子。可那些所谓的"家世"根本经不起推敲。更可疑的是,风月楼的明月至今不敢提他是被谁卖来的。
"来历不明。"他冷声道,故意略过自己曾派人详查的事实,"你少与他来往。"
柳安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夫君这是...吃味了?"
宋知渊猛地起身,案几上的茶盏被袖风带得摇晃不止,脖颈都泛起薄红,"本督只是...只是..."
"只是关心我的安危?"柳安芷仰头看他,烛光在她眸中流转。
宋知渊的呼吸一滞。她离得这样近,近到他可以闻到她发间茉莉头油的香气,近到他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细小阴影。那些压抑已久的情愫在胸腔横冲直撞,却最终化作一句生硬的:"随你怎么想。"
柳安芷轻轻叹了口气,起身为他整理微乱的衣襟。宋知渊浑身僵硬,任由她纤细的手指拂过自己的前襟。当她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喉结时,他猛地后退一步,撞翻了身后的多宝阁。
"时辰不早了。"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回去歇息。"
柳安芷看着他通红的耳尖,忽然很想离得再近些,看看他眼底究竟藏着怎样的情绪。但她只是福了福身:"夫君也早些休息。"
柳安芷抿唇一笑,轻轻带上门。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宋知渊坐回椅上。
"孟颍..."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阴郁。明日定要再派人详查,掘地三尺也要挖出那人的底细。
而此时的柳安芷正倚在寝殿的窗前,望着书房的方向。那里烛火未熄,映出一个挺拔的身影。她摩挲着腕间宋知渊今日握过的地方,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啊,明明在意得要命,却偏要装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
…
春闱这日,天色还未大亮,贡院外就已人头攒动。柳安芷带着柳如晔穿过熙攘的人群,远远就看见秦素一袭素色长衫立在槐树下,清俊挺拔得如同一竿翠竹。
"秦先生!"柳如晔兴奋地挥手,少年眼中满是崇拜,"您一定能金榜题名!"
秦素转身,唇角泛起温和的笑意。他刚要开口,目光却突然凝在柳安芷身后——宋知渊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玄色官袍在晨光中泛着凛冽的光泽,四周的举子们不自觉地退开几步。
"督主也来送考?"秦素从容行礼,声音不卑不亢。
宋知渊微微颔首,目光在柳安芷身上停留了一瞬。他今日本不必亲自来贡院巡查,却在听说她要送考后,鬼使神差地改了行程。
"好好考。"他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冷硬,却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递给秦素,"若有人为难,出示这个。"
柳安芷惊讶地睁大眼。那是东厂的通行令,持此令者如督主亲临。秦素也怔住了,他深深看了宋知渊一眼,郑重接过:"多谢督主。"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柳如晔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灵机一动:"姐夫,秦先生文章写得可好了!他教我的《策论》还被国子监博士夸过呢!"
这一声"姐夫"让宋知渊周身寒意稍敛。他看了眼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又瞥见柳安芷唇边掩不住的笑意,突然觉得这个往日聒噪的小舅子顺眼了许多。
"入场了。"远处传来衙役的吆喝声。
秦素朝众人拱手,转身走向贡院大门。晨光中,他的背影清瘦却挺拔,像极了原书中那个未来将权倾朝野的年轻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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