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宋知渊独自站在书房的窗前,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窗棂。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寂,玄色衣袍上的暗纹在清辉下若隐若现。
"来人。"他突然开口,声音冷冽。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外:"督主。"
"去查敬王这几日的行踪。"宋知渊指尖一顿,"特别是与春闱考官的往来。"
暗卫领命欲退,却又被他叫住:"慢着。"宋知渊转身,黑绸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重点查翰墨轩。看看秦素...还发现了什么。"
待暗卫退下,宋知渊烦躁地扯松了领口。他本不该在意,不过是个穷酸书生罢了。可一想到柳安芷与秦素促膝长谈的模样,胸口就像堵了块烧红的炭,灼得他生疼。
案几上摆着柳安芷白日送来的香囊,茉莉绣纹歪歪扭扭,却让他忍不住伸手轻抚。他想起晚膳时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她指尖的温度...
"该死。"他低咒一声,猛地推开窗。夜风灌进来,吹散了书案上的公文。其中一页正好翻到春闱监考名单——礼部侍郎张文远的名字赫然在列。宋知渊眼神一凛,此人正是敬王的爪牙。
他忽然抓起朱笔,在张文远名字上划了道红痕。就算心里再恼柳安芷找外人商议,他也不能拿寒门学子的前途赌气。毕竟...那都是她想要护住的人。
"再加派一队暗卫。"他对暗处道,"盯紧张文远的府邸。"
月光下,宋知渊的侧脸冷硬如铁。他负手而立,望着绛仙阁的方向。那里灯火已熄,可他知道,柳安芷一定也没睡——就像过去的每一个他外出公干的夜晚,她总会留一盏灯到天明。
"等这事了结..."他对着虚空低语,后半句却消散在夜风里。只有案几上那个歪歪扭扭的香囊知道,这个令朝野闻风丧胆的东厂督主,此刻眼中闪过的,是怎样柔软的光。
翌日清晨,宋知渊从书房的矮榻上醒来,肩颈处传来阵阵酸涩。他揉了揉眉心,眼底泛着淡淡的青影。窗外鸟鸣啁啾,一缕晨光透过窗棂,正好落在那只歪歪扭扭的茉莉香囊上。
他心底忍不住软了下来,刚想差人去问问柳安芷要不要一起用早膳,就听到姜吾在门外轻声禀报,"督主,夫人一早便去了绛仙阁。"
宋知渊指尖一顿,正在系玉佩的绦绳在掌心中勒出一道红痕。又是绛仙阁。端午宴后铺子明明已步入正轨,她为何还要三天两头往那儿跑?
"备马。"他突然开口,声音比晨露还冷。
当宋知渊的玄色骏马停在绛仙阁后巷时,日头已经升得老高。他刚要下马,却见一顶熟悉的绯色软轿停在侧门处。更刺眼的是,一位俊俏的公子正倚在门边,一袭月白纱衣被风吹得飘飘欲仙,腰间金铃叮当作响。他身边还站着两个生面孔的侍卫,一个儒雅清俊,一个英武挺拔。
"柳小姐可算来了。"孟颍突然展颜一笑,朝门内伸出手。
宋知渊的指节捏得发白。他看见柳安芷从门内走出,发间只簪了一支白玉簪,却比任何华饰都耀眼。她自然地搭上孟颍的手,唇边漾起一抹浅笑——
"啪"地一声脆响,宋知渊腰间的玉佩竟被生生捏出一道裂痕。他死死盯着那只相触的手,胸口翻涌的酸意几乎要冲破喉咙。孟颍的手指修长如玉,正暧昧地摩挲着柳安芷的腕间,而她却毫无察觉似的,还在对那两个侍卫说着什么。
"...身手要好,性子也要稳重。"柳安芷的声音随风飘来,"如晔那孩子最近..."
宋知渊猛地勒紧缰绳。原来是为了柳如晔找侍卫?她宁可求助孟颍,也不愿...
就在这时,孟颍突然抬眼,精准地捕捉到了巷口的玄色身影。他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故意俯身在柳安芷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她耳尖微红。
宋知渊的血液瞬间冻结。他本该转身就走,可身体却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策马直冲门前,在距离三人三步之遥时猛地勒住。
"督主?"柳安芷惊讶地睁大眼,下意识抽回了被孟颍握着的手。
这个小小的动作奇异地抚平了宋知渊胸口的躁动。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孟颍,冰冷如霜的脸庞上,目光如有实质:"孟公子好雅兴。"
不难猜出,这个应该就是星沉那个孩子曾经说过的美男子,后来他也从齐木那里知道他曾经呆在风月楼,还是他昏迷的时候秦素拜托柳安芷赎出来的。
孟颍不慌不忙地行礼,金铃随着他的动作清脆作响:"督主大人安好。在下不过是受柳小姐所托..."
"本督听到了。"宋知渊冷声打断,翻身下马时故意挡在两人之间。他比孟颍高出半头,玄色官袍与月白纱衣形成鲜明对比,"既然是给柳公子选侍卫,东厂更合适。"
柳安芷仰头看他,晨光在她眸中流转:"夫君不是公务繁忙..."
"不忙。"宋知渊生硬地打断,余光瞥见孟颍玩味的表情,又补了句,"今晚回府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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