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芷推开书房的门时,夕阳的余晖正为宋知渊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端坐在案前,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份公文,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夫君回来了。"她温声开口,目光扫过地上未清理的碎瓷,心头微微一颤。
宋知渊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公文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脆响。他克制着想要立刻起身的冲动,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天知道他策马疾驰三日,就是为了能早点见到她。
柳安芷缓步走近,裙裾拂过青砖地面。她注意到他手背上新添的伤痕,还有案几边沿未干的血迹——这个傻子,又在生闷气时伤了自己。
"北疆风沙大,夫君辛苦了。"她取出手帕,轻轻放在他手边,帕角绣着一朵小小的茉莉。
宋知渊盯着那方手帕,胸口翻涌着无数质问:为何要见阿史娜云?为何有事不与他商量?为何...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生硬地道:"夫人近日倒是忙碌。"
柳安芷听出他话中的克制,心中一软。她多想告诉他,自己与秦素商议的是如何应对春闱危机...可看着他紧绷的下颌,所有解释都化作一声轻叹。
"是啊,"她故意顺着他的话,指尖抚过案上的公文,"不及督主日理万机。"
这话本是玩笑,却像一把刀插进宋知渊心里。他猛地起身,玄色衣袍带起一阵风:"既然夫人觉得本督冷落了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安芷急忙打断,伸手想拉住他的衣袖,却在半空停住。阳光透过窗棂,在她掌心投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之间突然陷入沉默。宋知渊看着她悬在半空的手,想一把攥住,告诉她自己在北疆每夜都对着她的簪子发呆。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本督还有公务。"
柳安芷收回手,指甲轻轻掐进掌心。她忽然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路上买的安神香,听说北疆将士都用这个。"
宋知渊盯着香囊上歪歪扭扭的茉莉绣纹——分明是她亲手绣的。他胸腔里翻涌的热流几乎要冲破理智,可一想到她与旁人谈笑风生的模样,又硬生生冷了声音:"放着吧。"
柳安芷将香囊轻轻放在案头,转身时发间的步摇轻轻晃动。走到门口,她忽然停住:"院里的茉莉要开了,夫君...记得来看。"
宋知渊握紧了拳头,香囊的穗子在他掌心缠绕。心中想着的"别走","我们谈谈",最终却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光影里。
门外,柳安芷靠在廊柱上,仰头忍住眼眶的酸涩。她听见书房内文书被重重合上的声响,听见他压抑的叹息,却再也迈不出回去的脚步。
一墙之隔,宋知渊睁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他轻轻摩挲着香囊,上面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
院中的茉莉在夕阳下摇曳,芬芳暗涌。就像他们之间,明明近在咫尺,却谁都不敢先说出那句"我在乎"。
暮色渐沉,督主府的花厅内烛火摇曳。柳安芷安静地坐在膳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瓷碗沿。宋知渊踏入花厅时,她正垂眸出神,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
宋知渊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三日不见,她似乎清减了些,那件藕荷色襦裙的腰身竟显得有些宽松。他克制着想要伸手确认的冲动,只是沉默地在她对面落座。
"夫君来了。"柳安芷抬眸,唇边漾起一抹浅笑,却在看到他手背上的伤痕时笑意微凝。
宋知渊注意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手隐入袖中:"嗯。"他故意不去接她递来的热巾,却在接过碗时"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指尖。那温软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又迅速冷下脸来。
膳桌上异常安静,只有银箸偶尔碰触瓷器的轻响。
"夫人怎么不吃?"宋知渊突然开口,声音比北疆的风还冷,"可是在绛仙阁与秦公子用过了?"
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柳安芷的手悬在半空,鹅脯上的酱汁滴落在桌布上,晕开一片暗红。
"秦先生只是..."她刚要解释,却在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时住了口。烛光下,她分明瞧见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宋知渊突然倾身,隔着桌子伸手拭去她唇边并不存在的酱汁。指腹在她唇角停留了一瞬,又像被烫到般迅速收回:"沾到了。"他生硬地解释,耳根却微微发热。
柳安芷怔住了,唇上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她看着宋知渊故作镇定地饮茶,却连杯沿都没对准,茶水溅湿了前襟。
"今日秦先生传来消息,"她轻声道,故意不去看他狼狈的样子,"他在翰墨轩碰到了乔装的敬王。"
宋知渊的手猛地收紧,茶杯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他想起齐木的汇报——她与秦素在绛仙阁密谈多时,那小子还为她拂去肩头的落花。
"哦?"他冷笑一声,故意用银箸拨弄着她夹来的鹅脯,"秦公子倒是消息灵通。"
柳安芷听出他话里的醋意,心头既酸又甜:"事关春闱,秦先生只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