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办公桌上的青瓷茶杯,悠悠地升腾着缕缕热气,试图驱散这办公室内压抑而紧绷的空气。这时,省环保厅厅长王建国,这位刘建明麾下以 “生态卫士” 之名在官场中崭露头角的得力干将,却如同一头发怒的雄狮,满脸怒容,猛地推开了门。他手中紧攥着那份环评报告,纸张被揉得皱巴巴的,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愤懑与不甘。
“祁省长,这是数据港项目的第三次环评报告。” 王建国大步跨到桌前,抬手将报告重重地摔在桌面上。这突如其来的动作,使得那青瓷茶杯猛地晃动了一下,杯中的茶水在杯口剧烈地泛起涟漪,险些溢出。“您好好看看,选址竟然正好覆盖了白鹭越冬栖息地,而这可是三个月前山水集团刚捐建的生态保护区!” 王建国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激愤,那语气,就像是在谴责一场不可饶恕的罪行。
祁同伟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的手指缓缓落下,在报告封面上停顿了半秒,仿佛在触碰一个烫手的山芋。烫金的 “汉东省生态保护红线图” 几个字,在灯光下散发着冷峻的光泽,其下那片刺目的红色阴影区,恰似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精准无误地笼罩着数据港规划用地。祁同伟的思绪瞬间飘远,脑海中浮现出高小琴在奠基仪式上的场景,她那清脆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山水集团愿为汉东的绿水青山贡献力量。” 而此刻,装着这段致辞录音的手机,正安静地躺在他的裤袋里,却莫名地微微发烫,好似在提醒他某个被刻意深埋心底、不愿面对的细节。
祁同伟强自镇定,翻开报告内页。只见王建国用红笔醒目标注的 “白鹭栖息地核心区”,那红色的字迹,如同法官宣判时手中落下的重锤,刺目得让人心里发慌。祁同伟的目光愈发凝重,他敏锐地注意到,这所谓的生态保护区边界,竟如同量身定制一般,与山水集团去年拍得的相邻地块严丝合缝。他不动声色地抬眸,声音沉稳却透着一股不容小觑的威严:“王厅长,这红线划定的依据究竟是什么?” 王建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的反光恰好遮住了他眼中复杂的神色,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所想:“依据是省林业局的最新勘测数据,再加上群众举报。”
祁同伟眉头微蹙,伸手翻开文件,信访局的举报信副本赫然出现在最底层。三张 A4 纸上,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形态各异的白鹭图案,仿佛一群愤怒的精灵在抗议。而右下角那落款日期,恰似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祁同伟的心窝 —— 正是山水集团捐赠仪式当天。看到这,祁同伟突然想起周建安在洗手间提及的 “白鹭栖息地”,与眼前这片红线区竟完全重合。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桌沿,那里还留着沙瑞金时代的木纹划痕,就像一道尚未愈合的旧伤,在这微妙时刻,牵扯着他心底最敏感的神经。
恰在此时,窗外骤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汽车急刹声,打破了室内紧绷的氛围。纪委大院的监控屏幕上,一个身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闯入众人视线。他在门口来回徘徊,神色慌张又透着一丝决绝。男人胸前的领带夹在阳光的映照下,时不时闪烁出微弱的光芒,那竟是 2017 年全省财税系统表彰会的纪念品。祁同伟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他清晰地记得,那批领带夹一共发放了 120 枚,当时省财政厅的全体干部都是获得者。
“他在门口已经转了整整三小时了。” 小陈的声音通过对讲机,带着一丝疑惑与警惕传了过来,“要不要通知保卫处?” 祁同伟紧紧盯着监控画面,只见男人的左手始终如钳子般紧攥着一个银色 U 盘,那小心翼翼又紧张的动作,与三年前高育良案中的关键证人如出一辙。终于,男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快步上前,将 U 盘塞进了投递箱。就在这一瞬间,祁同伟眼尖地瞥见,男人的袖口露出半截褪色的袖标,上面清晰地印着 “山水集团财务中心” 几个字,这一发现,让他心中疑云更盛。
时光悄然流逝,暮色如同一层轻柔却压抑的纱幔,缓缓地笼罩了整个城市。祁同伟的手机在裤袋里突然震动起来,他掏出一看,是省纪委书记陈松林发来的短信:“老地方,十分钟。” 东湖绿道上,木板路在祁同伟的脚下发出 “吱呀吱呀” 的声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这个城市里不为人知的秘密。远处的快艇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驱使,频繁地闪烁着远光灯,那三长两短的节奏,正是高小琴教他的摩尔斯电码 “危险”。陈松林穿着一双布鞋,脚步轻盈却又带着几分谨慎,踩过地上堆积的落叶,发出轻微的簌簌声。他靠近祁同伟,声音压得极低,仿佛生怕被夜风吹散:“U 盘里是山水集团的境外信托流水。”
湖面的风像是一头猛兽,猛地掀起祁同伟的西装下摆。陈松林递过来的影印件上,“开曼群岛金鹰信托” 几个字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冰冷刺骨的光。资金流向图上,从 2018 年至今,共有七笔合计 1.2 亿的款项,如同一条条隐秘的毒蛇,悄无声息地转入三位副省级干部的离岸账户。祁同伟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划过其中一个熟悉的账号,他的眼神瞬间凝滞 —— 那正是去年陪刘建明出访时,在新加坡见过的银行代码,这一发现,让他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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