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内炭火正旺,驱散了北地刺骨的寒意。
靳时栖坐在案前,黑发半束,赤焰军的玄甲披挂于身,肩甲上的狼首纹路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他垂眸擦拭着手中的弯刀,刀面映出他沉静如水的面容。
比起两年前的意气风发,如今的他眉宇间多了几分锋锐的冷意,像是淬过寒冰的刃,连呼吸都带着肃杀之气。
许乔抱臂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打量着他。
——有些东西变了。
靳时栖的眼底,藏着她看不透的东西。
帐帘猛地被掀开,亲兵押着柴生和他的几个心腹进来,一把将他们按跪在地上。
“将军,人带到了。”
柴生被五花大绑,却仍梗着脖子,满脸不服。
他的嘴角还带着淤青,显然被擒时没少反抗。
“靳将军,您活着回来是件好事,只不过您立威,为何要拿我开刀!”
柴生仰头瞪着靳时栖,虽然他最初看到靳时栖还活着时,的确很惊恐,但很快就有了应对之法。
两年前只有靳时栖看到,没有别的人证。
就算他一口咬定自己是叛徒,只要柴生说靳时栖被折磨到精神失常,这件事也不是毫无转机。
总之,绝不能承认,没有证据,便无法定我的罪。
靳时栖没抬眼,仍旧慢条斯理地擦着刀,语气平淡:
“柴生,你可知罪?”
“罪?”
柴生嗤笑。
“我何罪之有?赤焰军被北狄压着打了两年,士气低迷,我喊一句‘为白狼将军报仇’怎么了?难道不该报仇?”
他的心腹也跟着附和:
“就是!柴副将也是救人心切。
更何况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靳将军?说不定是北狄派来的细作!我等从未见过谁脸上的伤疤能如此神奇般消失!”
许乔眼神一厉,正要呵斥,靳时栖却抬手制止。
他终于抬眸,目光如刀,缓缓扫过柴生几人。
“粮草被劫五次,军械库失火一次,先锋营中伏三次。”
靳时栖的指尖轻轻敲在刀背上。
“每一次,北狄都能未卜先知。”
柴生额头渗出冷汗,却仍强撑着狡辩:
“战场瞬息万变,谁能保证万无一失?”
靳时栖忽然笑了。
那笑意不达眼底,反而让帐内温度骤降。
“那你告诉我——”
他缓缓起身,走到柴生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为何每次战败后,北狄都能精准地找到我军的藏身之处?”
闻言,许乔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发白。
她怎么也想不到,赤焰军这两年的颓势,竟是因为柴生!
柴生瞳孔一缩,下意识往后躲了躲,他吓得还没来得及说话,身旁的心腹便开口驳斥:
“靳将军此话简直是血口喷人!您这是怀疑柴副将通敌吗?这话可不能随意说出口!”
靳时栖不语,只是缓缓走到那人面前,刀光一闪,头颅落地。
“靳时栖!你、你竟敢随意杀人!这里可不是你的一言堂!”
柴生又惊又怒,骂声在对上靳时栖眼神的瞬间停滞,身体颤抖。
直觉告诉他,就算没有证据,靳时栖也会动手杀了他。
“他疯了!许乔!靳时栖已经被北狄折磨疯了!他如何能担任统帅,你不拦着他吗!”
柴生终于开始惶恐,他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许乔,才发现许乔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他。
但当刀刃对准自己的脖颈时,柴生似是想到什么,脸上的惧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有恃无恐的狰狞。
“杀我?”
他啐出一口血沫,抬头瞪着靳时栖,眼中满是讥讽。
“白狼将军,你是不是忘了——老子是跟着陛下从龙起义的兄弟!要杀我,也得问问陛下同不同意!看他认不认我这个弟弟!”
帐内霎时一静。
许乔眉头紧锁,握枪的手微微收紧,其余几位将领也开始面面相觑。
柴生的反应几乎坐实了那些罪名,但他说的也没错,众人之中,他跟着历寒山的时间最长,还是同乡的兄弟,才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
柴生见众人沉默,气焰更盛,挣扎着挺直脊背。
“两年前你战败被俘,赤焰军群龙无首,是谁带着残部撑到陛下派的援军到来?是我!”
他冷笑着,笃定靳时栖不敢下手,脖子上出现一条血线。
“你以为陛下会信你这个失踪两年的‘叛将’,还是信我这个忠心耿耿的老部下?”
靳时栖静静地听着,面上看不出喜怒。
柴生见他不语,以为他忌惮,语气越发猖狂。
“识相的就放了我,今日之事我还可以当没发生过,否则——”
“否则如何?”
靳时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柴生的话戛然而止。
他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忽然扯住一个极轻的笑。
“否则如何?”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随口一问,可字音却像是从齿缝间一点点碾出来的,带着某种压抑到极致的、近乎疯癫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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