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宫。
当陈全硬着头皮复述完萧晏川的原话,殿中陷入一阵静默,几乎落针可闻。
陈全垂着眼,等一会儿后,努力厚着脸皮问:“……娘娘,要随奴才过去吗?”
林婵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她咬着唇,停顿片刻后问:“陛下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她狐疑地重复一遍:“他快死了?”
不知道是哪位宫人定力不强没能忍住,轻轻地“噗”笑出声,又在陈全投来的目光下努力憋了回去。
众人纷纷把头埋得更低,但微颤的肩头表现出来,他们忍得相当辛苦。
陈全也觉得尴尬,不由摸了摸鼻子,努力肃起脸道:“奴才是奉命行事,绝不敢擅传圣意,奴才所言,句句都是陛下原话。”
林婵微微弯唇笑:“嗯……那好吧。劳烦陈公公稍等片刻,本宫去更衣。”
陈全应是,退到一旁等待。
片刻后,林婵重新出现,陈全抬眼正要说话,却在看清她装束后微微僵住。
林婵冲他抬了抬眉毛:“陈公公,怎么了?”
陈全“呃”一声,视线久久停留在林婵这身过分素白的衣裙上,迟疑道:“娘娘要不……换一件?”
林婵轻嗤:“不是他说自己快死了吗?本宫穿这身,有何不妥?”
陈全听得眼皮直跳,得亏是知道两人关系,要是不知道的,该想她如何胆大包天,都敢这么明着诅咒帝王驾崩了。
“没事没事……罢了,娘娘准备好了,就随奴才走吧。”陈全抹了抹额头不太存在的汗,想还是不劝了。
说不定陛下就喜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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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宫,萧晏川看一眼下方穿得如同奔丧的林婵,又看眼一旁神色闪躲的陈全,忍不住冷笑一声。
陈全被吓得一抖,连声告退离开。捎带着殿中其他宫人,也都纷纷退下。
终于只剩下二人,但殿中静静,无人先开口。
两人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坐一立,相隔甚远。
萧晏川看着垂头静静站在那儿的林婵,一身素衣勾勒得人纤巧清美,衬出往日不曾见过的别样意态。而她未施粉黛,素淡的脸上好像还有些憔悴痕迹,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到那晚的她是如何与侍女哀哀哭诉。
不由生出几分怜惜。
他主动开口道:“上前来。”
林婵眼睫轻颤,小心翼翼靠近,分外规矩地在距离他两三步左右的地方站定。
她细声细气询问:“陛下不是说,自己快……”
林婵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抬眼瞥他,但萧晏川的左臂伤处这会儿被玄袍遮着,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有一点淡淡的血腥味在鼻间萦绕。
她心中不由嘀咕,好像受伤那日到现在,应该已经足够愈合了。
怎么还有这气味?
大概是看出林婵的困惑,萧晏川微顿,将袖袍撩起,给她看方才重新包扎过的左臂。
暗红的血渍渗透出纱布,留下斑驳棕红的印记。
林婵不由低呼一声,视线飞快地在他脸和伤口之间逡巡,想:
他该不会不是编的吧?
这伤这么久都没好,难道真的……溃烂了?
他真要死了吗?
不会吧……这么点伤,也会害死人吗?
而且这是萧晏川啊,萧晏川的身体,不会这么差吧?
林婵实在困惑得不行,原先心中笃定的,萧晏川肯定是找个理由骗自己的想法,这会儿也动摇了起来。
而好像是印证她猜测似的,萧晏川忽然咳嗽了两声,在林婵抬眸看来时,他当即垂眼,作出虚弱模样:
“现在相信了吗?”
不得不说,萧晏川原本就有些憔悴阴沉的脸色,在他刻意扮虚弱的时候,显得更加唬人了。
林婵咬紧下唇,心高高悬起,微微抬一点手,想碰又不敢,有些无措:
“陛下,你……”
她眉头蹙起,气息稍乱:“你不会有事吧?”
萧晏川似是无奈地笑了一下,放松身子靠在身后软枕上,长睫轻抬,神色添了几分脆弱:
“你觉得呢?”
他这句话,给了人无穷的遐想空间。
林婵张了张口,几分不可置信:“陛下是……骗臣妾的吧?”
萧晏川闻言,抬袖捂脸,挡住自己神色,声音几分低沉:
“孤用此事骗你做什么……何况,看你这样子,不应该是相信的吗?”
林婵飞快瞥一眼自己素白的衣裙,几多恼恨,想她只以为他是胡诌骗自己的,当然故意这么穿着来气气他。
哪里知道,居然可能是真的?
饶是如此,林婵也并不完全相信。她仍有几分怀疑,又向前几步:
“陛下身子不好了……为何只见臣妾?”
萧晏川放下袖子,垂眸似苦笑:“明知故问。”
他重新抬眼,往日阴沉淡然的面庞,此时却苍白虚弱,仿佛将被谪入凡尘的仙人一般,摇摇欲坠。
“阿婵,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孤说?”
林婵不自觉坐到了他身旁,向他微微侧身凝望,美眸中水波流动,盈盈如诉。
她启唇正欲道明,视线却在萧晏川脸上停顿了一会儿。
旋即她悄悄深嗅几下,闻到熟悉的香粉气味。
好像……有些奇怪?
林婵再度凝眸,打量萧晏川苍白脸色。
后者好像是被她看得不自在,又抬起右手半遮容颜。
而林婵眸底有光轻闪,已然察觉到了什么,悬起的心渐渐放平。
他没事啊……那就好。
虽然已经看穿他的把戏,但见他演得勤恳,林婵暂时不打算戳穿,打算顺着他的意思,先将自己考虑了几日的话告诉他。
毕竟他都装病来骗自己……看来那晚,他真的都听见了。
只不过不想让她知道他是故意,才作出这副样子给自己留些面子罢了。
林婵心中轻啧,尽管还有些疑心他的伤口到底是怎么回事,却也因为确认他多半没事,而放松了下来。
她沉默的时候像是在认真思考,片刻后才轻轻抓住萧晏川右手,柔声说道:
“陛下想听什么?”
大约是许久未曾触碰,她柔软手心覆来时,竟起一片酥麻颤栗,径自顺着手臂传上。
萧晏川半边身子微僵,随后不动声色地反握住她。
“孤,从始至终,只想要你一个回答。”
至于问题是什么,他们二人,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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