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辞了,陛下。”
皇帝费奥多尔捋着自己的胡须,他曾无数次面对内卫。说实话,那些似人非人的存在也令他感到不踏实,他不知道这些家伙的名字、面容、爱好、诉求……只知道这些家伙会接收命令,然后执行。
每当它们精准无误地完成皇帝的指令之后,费奥多尔都不由地思索——这背后是否有代价?
1095年1月26日,切尔诺伯格,20:44
霜火回到家中之后,看到陈晖洁正穿着运动背心进行卧推。宽敞的客厅内放了不少运动器材。
“今天你怎么在家?”
“呼……是你糊涂了吧?你这个月就没回来过几次,我倒是每晚都回来,你的房间我都顺手帮你打扫过了。”
“啊?”
“我又不翻你的东西,只是扫扫灰尘。”陈晖洁起身用毛巾擦了一把汗。
“哦。”
“怎么了,很累吗?”
“怎么说呢,又陆陆续续打了半个月仗,战况也不紧急,但是我又不敢抽身……弦就一直紧绷着。”
“那你今天回来了,是战事告一段落了吗?”
“嗯……据说过几天,帝国议会的议长要来访。”
“上次听说你闹得挺大的,把‘圣旨’当着人家的面扯碎了?”
“很解气。而且要是一次就谈成了,对方也会小看我们的。对了,你待会要不要和我……喝一点?我半个月没喝酒了。”
“好吧,等我洗完澡。”
霜火取出了之前开了半瓶的夏恩山威士忌,挑了两只精致的酒杯。与此同时,浴室内也响起了吹风机的声音。
陈晖洁散着湛蓝的头发走了出来。
“威士忌吗?你要怎么喝?”
“我习惯纯饮,你呢?”
“我之前备了点纯净水和果汁在家里,我还是兑着喝吧。”
“……你在家里无聊吗?”
“还好吧。白天出门找活干,晚上回来看书、健身,也有不少人夸我的乌萨斯语变好了。”
“真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的姐姐可以安排整合运动的一些工作给你。我们在领导层上其实挺缺乏人手的,毕竟我们现在要治理整座城市。”
“当初……如果没有魏彦吾的关系,我很难顺利成为近卫局的高级警司。无论是在政界、还是在道上,人们也都因为这层关系给我让道。在这里,我想真正靠自己重新开始。”
“我们尊重你的想法。不过你本就足够努力,也足够优秀。”
“我足够优秀,也是因为我的舅舅是魏彦吾……”她抿了一小口酒后,继续说道,“我上的小学、初中、高中,还有后来读的皇家近卫学校,都不是一般家庭能够负担的。我以前也确实觉得,是我本人足够优秀,但是后来意识到、我从出生起,就沾了皇亲国戚的光。”
“小心着凉,你头发还有点湿。”
“哦……这些年,我和贫民区的很多人打了交道。我逐渐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魏彦吾为我规划的生活。其实我只要按照他的建议,近卫局的工作将成为我丰厚的履历,在民众眼中、我将成为有良心、负责任的好警官。
“然后我会在二代的圈子里结识几个好姐妹,我们这些人会成为新一代的领导班子,比如林雨霞、诗怀雅……将来说不定魏彦吾再给我物色几个子弟,像我母亲一样、嫁个名门望族,巩固一下家族的势力……可惜我非要在贫民区死磕。”
“这样的生活,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
“可是,供养我这么一位政治新星,同样也建立在不知多少人的血汗上。直到多年之后,我才意识到,我小时候遇到的那些家教薪资有多昂贵,我在维多利亚一年的开销可以养活多少普通家庭……
“我见证了很多为了生活竭尽全力的人,然而他们在魏彦吾眼中,只是数字、只是代价。我从龙门的高档住宅区走出、经过繁华的商业街、进入高耸的近卫局大楼,再去破落的贫民区办案……
“这样的生活,重复了好多年,我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那些住在棚户区的人,目光短浅,自私自利,然而我要是生在那样的家庭,我又会好到哪里?对,我以前只是觉得郁闷,最近才知道怎么表达这种感觉。”
“你们姐妹俩都挺像的。塔姐在十八岁那年,选择用一块源石碎片作为自己的成人礼,于是她就成为了感染者、从此再也没有回头路。”
“我没她那么勇敢。那一天,我只是见证了龙门对于感染者的恶意,然后怀着这几年积攒的不满、进行一场闹得有些大的离家出走罢了。
“我读了你写的一些文章和你这边的藏书,我才开始想一些问题,那些底层人那么辛劳、供应孩子读书上学都成问题,然而魏彦吾只需要坐在办公室里,就能保证我衣食无忧,还能豢养一大队的死士。
“……哪怕到了现在,我也没好到哪里去,零花钱还是你和姐姐给的,我离自力更生还有很远的距离。与那些真正直面生活的人们相比,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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